第7节(1/2)

“折腾到这么晚也没吃一口东西怎么行。咱们这一家子病患,可不能再病倒一个了。”湘后取下炉子上的粥,端到施彦同面前。

坐在桌旁的施彦同突然抱住湘后的腰,将脸埋在她腰腹。他的手臂逐渐收紧,湘后一动不动,任由他的泪洒在她的衣衫。

过去了许久,施彦同终于放开了她,他已神色如常,去拿勺子吃粥。可只吃了一口,他就吐了出来。

湘后望过去,看见粥里面的两块小石子儿。

施彦同再用勺子去拨碗里的白粥,又拨出来许多沙子和小石子儿。

“这么晚让厨房去煮粥,这是不情愿故意使坏了!”湘后叹气,“陛下等一等,我去重新给您煮一碗。”

“不用。”施彦同拉住她,“古有卧薪尝胆,今日白粥里掺些砂石算得了什么。”

他拨弄许久,将砂石尽量挑出来,然后仔细地吃,再吃到些细小的沙子时,直接咽下去。

“文丹,日后把称呼都改了。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唤,咱们宅子里不能再称皇帝皇后了。”施彦同道。

“好。”付文丹毫不犹豫地点头。她以前就对皇后的荣耀毫不在意,更何况如今。

施彦同推开窗户,望着南边的方向,那里是家乡的方向。他年少时吟诗作曲,携爱妻游山河湖川。付文丹没有生育能力,他甚至觉得甚好,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孩子都是多余。可命运弄人,后来父兄暴毙强敌虎视眈眈,他被推到皇位上。他舍弃了前半生追求的一切嗜好,又立了后宫,学着当一个合格的帝王。

午夜梦回间,都是那些未完成的诗篇、未去到的佳景。

可是人总是在不停地往前走,没有回头路。曾经他无数次厌倦为帝的重担,而如今他望着家乡的方向,满腔愤恨,只想夺回被践踏的家园。

半夜,付文丹又去看了施云琳,果真见她烧起来。还好付文丹早就有预料,将施云琳摇醒,喂她服下早就准备好的风寒药。

“母亲不用陪着我……”施云琳一句话没说完,就病恹恹地睡过去了。

付文丹给她搅了冰帕子敷额头,每隔一段时间换一回帕子。

沈檀溪从外面进来,说:“您守了这么久,回去休息吧。我守着云琳。”

付文丹瞧着沈檀溪如今消瘦的样子,摇头道:“你自己风寒都没好,可别过来再加重了病情。回去休息吧。”

“您身体也不好,吃不消的,哪能这么耗着。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您回去小睡一会儿,等恢复了些精力再来换我就是。”沈檀溪坚持。

付文丹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沈檀溪送走了付文丹,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脸色烧得通红的施云琳,喃喃问:“云琳,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怪过我?”

施云琳半昏半睡着,听不见她的问题,自然也不能回答。

许久,沈檀溪轻叹了一声,伸手进冰寒的水里,忍着彻骨的寒意,拧了一块新帕子,给施云琳换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付文丹急忙起身过来。沈檀溪一直守在床边,她起身相迎,道:“云琳已经不烧了。”

付文丹弯下腰,将手心贴在施云琳的额头试了试温度。见她果真退烧了,立刻松了口气。

“那我回去了。”沈檀溪转身。

“檀溪,”付文丹道,“泽明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沈檀溪一愣,缓声道:“我会的。”

施云琳睡到半上午才醒过来,她虽然退了烧却头痛欲裂。勉强吃了些东西,又栽歪到床上去补了一觉。

接下来两日,她都是如此病恹恹的,每日要花好些时间睡着。

到了第三天,她才好些,只是还是畏冷。趁着午后阳光暖和的时候,施云琳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家人们都在院子里,说说话,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就觉得很舒心。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小院里的宁静。

小厮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施璟亲自跑过去开门。

“亓山狼派我来接湘国公主过去。”来者说。

闻言,施璟瞪大了眼睛,差点直接把门摔上。

施云琳歪着头,视线越过施璟望着门外的人,来者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干瘦却精练,脸上横着一道刀疤。

“小女抱恙,不宜远行。婚期在即,理应先养好身体,就不过去了。”这一次,施彦同直接拒绝了。

前几日的遭遇还令所有人心有余悸,再不敢冒险。

二东子没想到被拒绝,瞧着所有人一脸戒备怀疑的样子,他有点懵地挠了挠头。

“那、那个……我……”这一着急,二东子就结巴了起来。

“不去不去!你休想再骗人!”施璟得了父亲的话,直接将院门关上。

施云琳想了想,转头问施彦同:“一种手段不能使两回吧?要是真的呢?”

“真的也不能去,咱们也不是没理由肆意拒绝,你确实病着不能吹风。”

“哦……”施云琳应声,可她心里有些不安。

她心里清楚她和她的家人都仰仗着这门婚事,她有些不敢得罪亓山狼。

晚上临睡前,施云琳泡了个热水澡。前两日病得厉害也顾不上梳洗,今儿个感觉好些了,才执意沐浴。她在热水里泡了没多久就有些头晕。担心一会儿身上更乏没力气出浴桶,她便撑着桶边慢吞吞地起身出去。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连擦身的动作也软绵无力。

听见房门被推开,施云琳没有回头,一边弯腰擦着腿上的水,一边虚弱地说:“母亲,我自己可以的。”

身后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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