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琳正愣着不知道怎么接话,一个绿裙女郎笑着打趣:“想来是小夫妻新婚情浓,大将军提前回来的。”
施云琳望过去,绿裙女郎笑着说:“我姓樊,名紫莹。”
樊紫莹站起身,行了个淑女礼。
“紫莹。”施云琳回了一礼,这便是认识了。
樊紫莹笑着说:“听闻夫人婚前就大病了一场,如今天寒奔波,还没坐下歇歇呢。我看呀,自罚一杯就不必了,先喝些甜酒暖身才是。”
明慈公主也点头,道:“先坐下说话,还有几位不认识的,也该认识认识。”
“多谢公主。”施云琳颔首,跟着小宫婢走去为她安排好的位子。
明慈公主和明雅公主共桌,太子妃坐在两位公主的左手边。施云琳被引去了两位公主的右手边,她的座位正对着对面的太子妃。
施云琳刚坐下,对樊紫莹浅笑了一下。这一笑,是礼仪不是感激。樊紫莹是今日第一个帮施云琳说话的人,可是施云琳不会立刻给出她的感激,她要先弄清楚樊紫莹帮她的原因。
施云琳与百花园里其他女郎们一一见过,客套两句。宫婢们捧着乐器过来。
施云琳来之前,她们要弄乐,宫婢们这会儿才将乐器带过来。
明雅公主笑着说:“我看呀,咱们就罚将军夫人最先弄弦拨乐开个头!”
“这个罚我领。”施云琳大大方方站起身来。
“你要用什么乐器?”明雅问。
这些不同乐器,都是她们一个个报名点了自己最擅长的一件,让宫婢搬过来。
施云琳猜到些什么,笑言:“谁若舍得先将她的乐器借我一用,我就用哪个。”
“哪个都行?”太子妃挑眉。
施云琳柔柔地笑着颔首:“哪个都行。”
016
靖辰王离宫时,迎面遇见从宫外回来的靖安王。靖辰王在宫外已有了府邸,今日进宫只因陛下的召见。靖辰王虽然已被封王,却仍住在宫中,等过了年才会搬出宫至自己的封地。
“三哥!”靖安王快走两步迎上去,言语之间有着热切,“自你搬出宫,咱们见面就少了!”
十九岁的年纪,早已不算小少年,可靖安王天生一双明润的桃花眼,不仅人长得秀气漂亮,同时也有一股子年少风流的风发稚气。
只年长他两岁的靖辰王则显得沉稳许多。虽同样一双桃花眼,却没有少年郎的棱角,只有风流俊逸和通身的矜贵。
靖辰王高不可攀的疏冷面容一下子柔和许多。他笑言:“这话说得怪可怜,若不立即邀你过府小聚,就显得我这兄长不近人情。”
“就等三哥这话!”靖安王将手里的书卷扔给小太监,跟着靖辰王出宫。
兄弟两个走了没多久,隐隐听见琴声。
琴声悠扬流畅,令人顿生心旷神怡之感。兄弟二人驻足。
“我知道了,是皇姐今日办的赏梅宴。走,去看看谁的琴弹得这样好,可以和我不分伯仲了!”靖安王拉着靖辰王往百花园去。
靖辰王无奈地笑了。这君子六艺,靖安王对乐最为头疼,他根本不通乐理。若说抚琴者和他不分伯仲,那简直是对琴技的侮辱。
兄弟二人立在百花园外,望见坐在红梅下抚琴的身影。
百花园里的小聚已经到了尾声。施云琳弹的第一首曲子,便惊艳了众人。后来她又接受考验般尝试了多种乐器,无一不精,令人惊赞。
由施云琳开头拨弦弄乐,这场赏梅宴也由她收尾。
施云琳想了想,最后弹了这首《碧波引》。前一刻还热闹说笑的丽人们都停了话,静听这首格外空灵悠扬的曲子。曲调从施云琳的指尖滑出,一声一调,将人从热闹的梅园引走,走进更为广阔的天地间。眼前有山川河流又有流云碧波,天地之美景仿佛都在那一声又一调中如画卷般缓缓展现在眼前。
曲将尽,琴声也逐渐变得更为婉转凄凄。那壮丽的秀景逐渐在眼前向后掠过后退,一切归于平静,回过神时,徒留几分凄清寂寥荡在这梅园里久久不散。
施云琳拨出最后一个琴音,纤指悬在琴弦上半晌,才慢慢将手放下来。她垂下眼睛,去藏眼里的一点湿。
靖安王回过神来,道:“好厉害的琴技!这是谁家的女郎或夫人?不仅琴声入画,还貌美如仙。我都忍不住想抛花表意了!”
靖辰王收回落在施云琳身上的探究目光,他半笑对弟弟说:“湘国公主,上个月刚嫁给亓山狼。”
他顺手折了枝头的红梅递给靖安王,笑道:“去簪花表意吧。”
“不了不了……三哥你害我呢。”靖安王连连摆手,向后退。他再看向施云琳的目光里噙着满满的惋惜。“走吧,走吧!咱们可别做窃听者了。”
靖安王拉着兄长就要走。
靖辰王回头望了一眼,将手中刚折的红梅轻放在石灯上的堆雪中。
百花园内,丽人们还沉浸在曲子里。
明慈公主道:“好的曲子配好的琴技,只是最后曲调转低,听着凄清许多。不过曲尽人散,今日赏梅宴也尽了,也算应景。”
施云琳轻轻眨了下眼睛,压下眼里的湿意,再抬眸时已经是清澈明朗的眸子。她起身,微笑着:“献丑了,没能扫兴就好。”
这首曲子尾声本不该这样凄清,只是音律通人心。施云琳弹着弹着,不由想起教她抚琴之人,心里已经窝了一汪泪,怎能不从琴弦流露悲戚。
樊紫莹道:“是我蠢笨了,这曲子以前从未听过。”
另外也有几人附和从未听过,询问谱曲人。
施云琳道:“兄长做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