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2/2)

顾淮安回去时,已经是深夜,外面已经开始下雨。黄豆般大小的雨珠噼里啪啦砸落下来,在干涸的地面上 砸出了一片喧哗。

而在雨声的喧哗当中,世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当中。

再去旁边的耳房准备清洗时,他不经意路过一侧放置的铜镜,停住脚步没往前走,静静看向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人同他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一点儿表情,微微上挑的凤眼里全都是漠然、生冷,没有一点儿生气,也没有丝毫对生命的敬畏之心,仿佛就是一尊彻头彻尾的绞杀器械。

若是面前突然出现个人,他甚至能想象自己的佩剑划过那个人胸膛上的肌肤,冷刃贴着鲜粉色的肉没入进去,再拔出来时候就会成一片猩红。可面前的人不会立即死去,痉挛抽搐扭曲,挣扎着捂住自己的伤口。

这样的画面他不知道看了多少,眼皮子都不会有片刻的颤抖。

他就静静打量着镜子里的人,便看见镜子里的人同样在看他,似乎在说我们原本是同样的人,谁又在嘲讽谁。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点光亮飘入进来。

他下意识眯了眯眼,侧身朝着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血腥气混着肃杀直面而来,那瞬间姜若恍若自己被某种凶残的猛兽盯上,浑身的汗毛竖起,双腿软了下来不知道挪动分毫。

“姜若。”顾淮安叫住她的名字,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木然地低下头去解腰带,想要将身上这件带血的衣裳脱下。

他周身的气压很低,下颌处紧绷成一条直线,动作却并不迅速。许是光线过于昏暗,他看不清革带上的金属带扣。

就见节骨分明的手指插、在革带与腰身缝隙当中,摇晃却不得其解。

姜若上前去,将自己手中的烛灯放置在一旁的小桌上,上前要替他将革带解开。

刚触及到革带时,她就感觉到黏腻,那是雨水浸透到干涸血迹里化开的污水,哪怕没有凑近鼻端都像是能闻到那股血腥味。

这得是杀了多少人,姜若忽然觉得指尖的带扣无比冷硬。

而就在这时,男人精准地攥住她手腕。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豆大的灯光将一寸方间晕染上一层暖橘色的光晕。男人低着头,凌乱的碎发将俊脸分割开,那怕瞧不清面容却依旧能感觉到声音极冷。

“脏,别碰。”

作者有话说:

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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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布料吸满了雨水往两边敞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蹙了蹙眉,表情上是一种不悦与厌恶。

姜若呼吸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顾淮安也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松开姜若的手腕,而是就这样钳制着, 带着她走到桌子旁边。

铜盆里本来就放着冷水,他又提起铜壶,倒了大半温着的水兑进去,才拉着女子的手按进去。

他的指尖还带着一层因为握剑而刚长出来的薄茧, 落在细嫩手上时, 那层薄茧就会刮蹭着娇嫩的肌肤。没有那么疼,却能带来阵阵酥痒。

姜若忍不住将手指分开些, 那种痒意没有消退多少,又蜷缩成一个拳头,自然而然将男人的食指含纳进去。

男人的掌心被迫整个贴上她的手背。

也算是种别样的亲密交缠, 唯一一点空隙全都被涌进来的温水填满, 更加密不透风。

“松开,手上有点脏。”男人的声音一贯是冷的。

可没想到女子丝毫不害怕,沿着他的食指攀爬,又握住他的手,开始笨拙地替他清洗手上的血迹。

室内的光线昏暗,他垂眸就看见女子乌黑的长发。

姜若这段时间差穿的都是男装,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等晚上入睡时, 如玉的黑发就会被全部放下来, 泱泱披了一身。今日可能是刚清洗过, 毛茸茸的碎发翘起, 看着就蓬松柔软。

同她这个人差不多,同样是柔软没什么杀伤力的。

“没这个必要,洗不干净的。”

姜若的手一顿,如常说:“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替你做些事情。”

“再者说,谁的手又能时时刻刻是干净的?早上起来的摸了一把被子,手还算干净吗?起来之后端起杯子喝点水,又或者是用早膳时要碰碗筷,手也算干净吗?那总是还要干活的,碰碰笔墨纸砚,手还能干净吗?”

她拉着男人的手,用旁边干净的帕子将他的整个大手完全罩住,极为认真地说:“人但凡活着,但凡要做些事情,手都必然不可能是干净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因为是刚睡醒起来的,她的脸颊泛着绯红,杏眼明亮宛若含着水光,慵懒而又美艳,目光专注地望着他。

顾淮安能够在她的眼里,看见一个完整的自己,仿佛就看见他已经占据到她所有的心神。那样的感觉难以言喻,只觉得心脏处生出许多炙热的情绪,这些炙热沿着细小的血脉通行奔,最后掀起滔天巨浪。

他顺势接过女子手中的帕子,擦拭时手背的青筋凸起。他的站姿没有了先前的紧绷,低着头时候后背微微弯曲,显得肩背宽阔,声音淡然。“就你的歪理多。”

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他示意道:“先回去睡吧,等会我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