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雨这话虽然有敷衍,却也不算假话。
这个年代能制定出这样的规章制度已经算是比较超前的了。
“对了,院子里那两台缝纫机又是怎么回事?”张支书接过刘青松递过来的香烟,就着刘厚兴手上的火柴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指了指院子里停着的独轮车问道。
方静和方明没肯留下来吃饭,在刘欣雨他们往张家送缝纫机的时候就先回去了,约好晚些再过来。
刘欣雨看了眼院子里的独轮车,嫣然一笑道:“那是我送给方静姐弟的。”
张支书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十分不满地看着刘欣雨。
刘欣雨并不心虚,依然笑盈盈地看着张支书。
她又不是不能提供大队订的缝纫机数量,有什么可心虚的?
张支书是真的很不满刘欣雨的这个态度,明明与大队签订的协议,为什么还要这家送几台那家再送几台?
自家没办成厂,也没必要私下做这样的小动作吧!
张支书看着刘欣雨严肃地问道:“你还要送多少台出去?”
刘欣雨惊讶地看着张支书:“除了大队订的五十台,至少还有二十台机子,送?我哪里送得起,这些零部件的钱都是跟人借的,我自己哪来那么多的钱!当然是谁愿意买就卖给谁啦。支书爷还有队长叔会计伯伯,你们哪家要是想买的话,我可以按卖给大队的价格。零售价至少七十元。”
张支书没想到刘欣雨居然真的想往外卖缝纫机,这不是砸大队的锅嘛!
虽然只是大队支书,虽然今天县长书记都不同意刘家私人办厂,但是以张支书对国家政策的理解和敏锐的前瞻性,他觉得私人办厂是迟早的事。
以前谁敢想会有这么一天田地会包干到户?
现在城里已经有了私人开的修理铺和餐馆饭店,那么私人办厂应该很快就有了。
城里有的,乡下迟早也会有。
虽然张支书心里有这样的前瞻性,但是他又认为私人办厂这件事,这么也得再过十年八年。
也因为有这样的一个时间点,张支书才觉得这个制包厂有办头。
刘方两家只靠一台缝纫机做包卖就过上了好日子,刘欣雨一下子卖去二十多台缝纫机,岂不是多了二十多家与大队抢生意?
张支书的心里添了不小的忧虑。
会计却有些心动,他家两个儿媳都是心灵手巧的人,以前倒是想过买台缝纫机跟着刘家一起做包包,但是缝纫机要工业券啊。
没有工业券,家里有钱也白搭!
会计悄悄地看了眼刘欣雨,又看了眼张支书,到底没把话说出口,一双眼睛盯着缝纫机就有些拔不出来了。
大队长广播完消息之后,也来了刘欣雨家,看到院子里独轮车上绑得好好的缝纫机,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当他听说回来的零部件至少可以组装七十台缝纫机,顿时就没话说了。
支付给刘欣雨四千块钱以后,大队账上确实还有一些钱,但是这些钱既要买原材料,还要留出一些必要的开支和工人第一个月的工资,想要买下多余的缝纫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这不都是被你们逼的
张支书倒是向县里要了点资助。
说起县里的资助,还得说说下午县长的电话。
县长书记回到县里以后,专门就个人办厂问题开个临时的办公会议。
会议之后县长亲自给大队打了个电话,就私人办厂给出了十分明确指示。
私人暂时不能办厂,让大队以集体名义把缝纫机机买下来,把制包厂办起来。
张支书顺势向县里要了些资助,县长答应从县财政拨款给民勤大队。
当然民勤大队把厂办起来之后,需要给予县财政相对应的回馈。
不过现在的乌县很穷,县财政能拨的钱十分有限,要把厂办起来依然是杯水车薪。
张支书不由一声长叹,深悔向刘欣雨付钱的时候太过爽快,刘欣雨明明提醒了他,结果他脑子发热硬是一笔付清。
那个时候要是听从刘欣雨的提醒分期付款,资金虽然还是有些紧张,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
要不,向刘欣雨借钱,让大队先把厂子办起来,有了利润再还给她,付利息给她就是了。
大队长越想越觉得这条路可行,于是就将这个想法提了出来。
结果刘欣雨还没开口,陈招娣先开了口:“队长,你这话说的!我家欣雨哪来那么多钱,她能把这些零部件运回来,一部分是跟同学老师借的,一部分是赊的账。回京城都是要还的!”
陈招娣这话,大队长既相信又不相信。
刘欣雨可能没钱,刘家肯定有钱,要不然怎么办厂?!
刘欣雨从大队长的神情中似乎看出了大队长心里的想法,苦笑一声道:“我本来打算的是留二十台缝纫机五台锁边机自家办厂用。
其余的机子提个十块二十块给卖了,赚的钱还同学老师和赊账的钱,如果再有多的就给我奶他们厂子办起来。
只是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现在个人并不能办厂,我只能想办法把这些缝纫机处理掉。
大队只要了五十台缝纫机十台锁边机以及一些配件,这些钱不足以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