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如芸踩着夕阳和李淑娴提着年货回来,玄关登时变得热闹。贺光徊皱着眉缓缓睁开眼,头还有点沉,他没起来,只是捻着盖在身上的绒毯有气无力地偏过头朝着玄关和长辈打了个招呼。
汪如芸低头换着鞋,听见自己儿子的招呼声应了一声。
她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捂着嘴笑了起来,“小光,你和乖乖在干嘛呢?”
秦书炀憋不住了,他嘴唇抿死紧,又偏过头把手抵在鼻子下面遮住嘴巴,忍得辛苦至极。
贺光徊奇怪地看看母亲,混沌的脑子慢慢开始转动,顺着母亲的视线他偏过头往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贺蕴额前的刘海被掀了起来,用胶圈儿扎起来了一个细细的小揪揪、
贺蕴问他:“爸爸,好看吗?老爸说这样能和你一样好看。”
贺光徊眨眨眼睛,僵硬地抬手往自己脑袋上摸了下。
空气忽然静止,贺光徊麻木地把自己脑袋上的胶圈取下来,顺着猛地一把抓住企图逃跑的秦书炀。
“秦书炀,你真是大过年的还要遭我决!”
电视里在放着往年小品精选, 厨房里的香味混着聊天的声音传出来。
贺光徊刚醒来一小会,被秦书炀扶着颤巍巍地走出卧室看到面前的景象,蓦的怔在原地, 偏过头看向秦书炀。
这是毕业后的第四个除夕夜。
第一年除夕, 估计是两边都太久没见到孩子, 对他们还算客气。秦书炀白天提着好多礼物跟着贺光徊回了一趟贺家回礼,但到吃饭时间贺求真还是找了个借口暗示秦书炀可以回家了。
第二年除夕, 贺光徊早早在一家会员制的私房菜餐厅里订好包厢。
但秦家没有人赏光, 他等到饭菜全凉。后面饭店打烊, 他提着整整十二个一筷子没动的剩菜回了家, 整个春节他都在吃剩菜,直到秦书炀回来。
去年除夕,两家人终于表面客气地坐在了一起。但贺光徊刚检查出来生病。
面对皮笑肉不笑的四位长辈, 那顿饭他吃得心里火烧火燎,具体吃了什么一点不记得, 只记得因为紧张送走长辈们, 他蹲在路边吐了一场。春节假八天, 他肠胃炎犯了六天,秦书炀陪着他吃了好多顿清水面,吃得秦书炀脸都是绿的。
贺光徊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春节,随便看哪儿都是一派久违的温馨喜气, 不经会让他生出一种自己还在做梦的幻觉。
或许做梦都梦不到这么温馨的场景。
恰好有人喊他和秦书炀,来自两个不同方向的声音将他们拽回现实。秦书炀眼神没离开过贺光徊, 知道他想什么。
他朝贺光徊莞尔一笑,抬手揉揉贺光徊昨晚刚理短的头发, 轻声问:“能自己走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