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未变,口气不冷不热:“做噩梦了?”他伸出手,落在人类幼崽软绵绵的背部,输入一道柔和的灵气,悄无声息地给予安抚。
人类幼崽果然好多了,他失落地低着小脑袋,闷闷道:“嗯……我做噩梦了。”
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没打雷呢?”
这是没睡醒呢!楼绮年心中冷嗤,他也不跟人计较,一边表情高傲又嫌弃,一边拿出洁净湿润的帕子,给幼崽洗脸。
“哥哥你真好,贴贴!”叶清彻底清醒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楼绮年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两眼放光,跟人家挨挨蹭蹭,再度开心地笑呵呵起来。
大妖薄唇悄然一掀,他一生骄纵任性,什么浮华赞美都不入心,唯独在小娃娃甜言蜜语的赞美声中,难得才拥有一副好脾气。
后来他才知道,人类幼崽天真无邪,爱美那是天性,跟谁都想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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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玉麒麟带来的强大力量,谁都抗拒不了。
秦巡也一直难以忘怀,机缘之所以是机缘,本身就充满变数。唯恐夜长梦多,他片刻都不想耽搁,发完毒誓后,他勉强提起精神跟虞府四大元婴讨教应付了一番后,就想去找自己新鲜出炉的未婚妻。
血玉麒麟在她手里。
虞府没告诉他,虞飞雪之前跟人定过亲,秦巡却没有被瞒在鼓里,这些来龙去脉他一清二楚,包括虞飞雪那番话,我辈修士不该受世俗婚姻束缚。
秦巡很认同这个观点。
他在东陵国还是一个凡人皇子时,父皇曾下过一道圣旨,给他指了一桩婚姻,对方是一户高门千金,容貌娇美,他本来也挺满意。后来他检测出了仙根资质,注定要登仙途后,这桩婚自然就不算数了,他可是未来的仙长,凡人女子怎么配得上他!
于是他写了一张“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的信笺,让宫女递过宫。后来那户千金如何了,秦巡已拜入归元宗门下,自然不会再去打听,也懒得去打听。
他认为自己深明大义。
毕竟修士寿元漫长,青春常驻,几十年光阴对修仙者来说,只是弹指一瞬,他秦巡到了八十岁依然容貌俊伟,而那户千金如今年轻貌美,可到了七老八十,早成了年迈老妪,两人根本不般配,不如早做断舍离。
反正仙凡有别,两人注定有缘无分。
他成了虞府的女婿,可以光明正大走到后院。
注意到侍女带他绕路,秦巡也没多想。
恰在此时,隔着一片湖,秦巡看到了一个人,他视线一下子定住了。
那是一个少年,腰间悬着一把剑,侧脸白皙没有血色,眉峰到鼻梁仿佛刀刻一般完美,眼眸漆黑,清冷的眉宇如枝头覆雪。
他穿着虞府下人一般的朴素衣服,风姿让人移不开眼。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瘦了。
颀长的身躯下骨瘦嶙峋,瘦太多了就显得单薄。旁人不知道底细,侍女们却心知肚明,表少爷两三天才能吃一顿饭,怎么可能胖呢。
似乎发觉了他的视线,虞惊寒凌空瞥来一眼,神色格外冷漠。
“那就是虞家的表少爷?”
侍女战战兢兢:“正是……”她明明都绕路了,怎么还能碰上!
秦巡眼中勉强提起一份欣赏,他暗中评价虞惊寒:修为是炼气期,不如他;身材高挑却过于单薄,不如他;无父无母寄人篱下,身份地位也不如他;离得太远看不清资质,简单想来,肯定也不如他,毕竟他可是救世之子。
对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秦巡很难提起敌意。
唯独虞惊寒的容貌,让他对虞飞雪更为期待,都是血缘亲人,差不会差哪里去的。虞飞雪养尊处优,一定更为仙灵清美。
秦巡回忆虞飞雪之前每一次飘然出场,脸上总戴着白色幂篱,宛若瑶池仙女。
洛灵性格火爆,几次想仗着修为,摘掉少女故弄玄虚的面纱。
少女身轻如燕,每一次都刚好躲过袭击,姿态不仅一点也不狼狈,反而声音冷冷予以回击:“我未拜入仙门,洛灵师姐你欺负我修为低下,我可以将这份委屈咽下。但我的容貌,要未婚夫允许,我才会摘下。”
这番口齿清晰,驳得洛灵哑口无言。
少女性格忠贞刚烈,让小师妹灰头土脸几次铩羽而归,秦巡越看越欣赏,一个秘密使一个女子更有女人味,一直不见对方容貌,更吊起了他的胃口,让他兴味盎然。
他心里早想见见这云州城第一美人。
虞飞雪也早早换好了衣服等他,一袭雪色衣袍,掩不住她风中摇曳娉婷之姿。
秦巡还年轻,心思和目光不太会掩饰,见了虞飞雪后,目光几次掠过少女的脸庞。这幂篱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把人脸藏得也太好了。
虞飞雪心里有数,她深谙父亲说的事不过三,太久不摘幂篱,影响她自身修炼,如果不是为了装腔作势,哪有修士一直戴这种影响视线的东西。
藏久了,也许迟早有一天会让她骑虎难下,想摘都找不到理由。
所以她今天顺势要摘了。
秦巡吓了一跳,期待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我此举冒犯你吗?”
“不会,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同往日,从今往后,飞雪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少女声音清冷,隐约有一丝羞意。她伸出纤纤玉手,不疾不徐摘下幂篱,在虞府碧色灯笼映照下,她周身似有烟纱轻笼,这股气质还没拜入仙门,就已经吊打了秦巡所见过的百分之九十的女修。
秦巡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从眉眼到红唇一一看清后,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虞家拿无数天材地宝养出来的千金,自然是极美的,颜若朝华,如仙如画,宛若一块精雕玉琢的美玉,再加上锦衣玉食,眉眼之间气质脱俗。
云州城第一美人名副其实,一句天仙的美名也当得。
可之前在白泽山脉大闹了一场,领略了诸多鸟妖的美艳,刚刚又在湖边长廊见到虞惊寒,难免让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