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不知道,自己吃的是种植千年的灵米,自然美味可口,令人欲罢不能。
看着孩子这副模样,少年魔头感到自己心底深渊中那一道腐朽溃烂的伤口,似乎有所愈合。
“清清,还要不要?”他开口。
要!奶香味的他超级喜欢的!不会说话的幼崽,立刻点头如捣蒜,呀呀两声,分外惹人喜爱。
孩子既然喜欢,他当然要给。纵使叶清要的是天上的星星,在裴玄眼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少年裴玄动了动,瞬间忽视了心头一丝莫名的阻拦,不假思索又往下喂。
很快,他就后悔了。
因为很快,叶清躺在床上,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小眉头皱起,神色恹恹,如同一只被撑死的猫,黑眼珠噙着小泪花,这一次的哼哼声不再有活力。
再一次刷新了少年魔头对孩子柔弱、需要细心呵护的认知。
裴玄终于反应过来,瞳孔骤缩,眼中思绪翻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初为人父,无法把握其中的尺度……
小孩子贪嘴有什么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于是这一夜,月色清凌如水,轻盈如薄纱,照在孩子白白净净的脸蛋上,他守在孩子周身,施展了一夜的术法。
少年裴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给旁人守夜,直到叶清出现了,他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让他会理所当然、心甘情愿做出这种事。
不仅因叶清与他血脉相连。
更因为叶清实在太弱小了,如果有一分一秒离开他的眼底,也许会出事。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他要寸步不离,亲自抚平那些危险。
裴玄心念一动,凝成一抹强大的神识,点在孩子的额心。
翌日,叶清起来。
作为一名懒散的小仙君,每日唤醒他的不是日光,而是进食的欲望。他眉眼尚未完全清醒,却已很熟练地伸手进储物袋,再很熟练地拿出一块雷灵根最喜欢的饼子。
哪一个雷灵根的修士,能拒绝一块这样的饼子呢。
啃了几口后,叶清猛然愣住了,一下子清醒了,因为他发现毫无预兆的,少年裴玄的目光与昨夜不一样了。
那双黑如沼泽、令人心底发寒的眼眸,依然注视着他,却不再有贯穿心肺的疏离冰冷,而是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一如后来相依为命长大的父亲。
叶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后,改变如此悬殊,他心底油然升起了一股不敢置信的错愕,他试探性道:“……爹,难道你相信我了吗?”
明明昨日,他还感觉自己与年少父亲之间隔了一层高墙,那墙高耸入云,防备森严,闲杂人等轻易不能走近。可他不过睡了一觉,就发现高墙坍塌了,那堵高墙前没有深渊,没有重兵把守,一切冰冷隔阂与疏离通通远去。
我的天哪,难道这就是父子亲情吗!
叶清放下了手头的饼子。
“我信。”
裴玄毫不犹豫,声音依旧如寒浸一般,却不再有攻击性。他的目光落在叶清手中那块饼上,又看着眼前欢天喜地、既年轻又有活力的少年,心底莫名柔软,一瞬间回忆起了幻境中。
那个没长牙的幼崽,第一次吃包子的模样。
只见那个幼崽本来安安静静,忽然小手抓起大包子,像小兽一般发狠似的咬了起来,当时他吃了一惊,刚想阻止。谁料,包子很快掉落。包子毫发无损,只有表皮剩下两个小米牙印和孩子气馁沮丧的小眉头。
没长牙的幼崽,征服不了包子。
裴玄鬼使神差般、盯着那俩牙印许久,仿佛这一夜的心情,在此刻交汇,汇成了一句——我儿果真十分可爱。
如今的叶清,早已经不是那个啃不了包子的幼崽,他可以啃所有饼子不在话下。仿佛那玉雪可爱、极为柔弱的孩子,在他的呵护下,终究长成了一名风姿毓秀的少年。
而这个风姿毓秀的少年,还跨越两万多年的屏障,为自己而来。
这一边父子摒弃高墙障碍其乐融融,另一边,星耀宫主殿。
一名黑色长袍、头戴青冠的中年男子,落座在高高在上的主位,身旁有十余名弟子恭敬站立,其中一名青年剑修比旁人站得都要近,与中年男子的关系也更亲密。
青年剑修正是星耀宫的掌教大师兄徐素风。
而他唤一身黑袍的中年男子为掌门师尊。
星耀宫掌门目光沉沉,他前段时日闭关修行,今日才正式出关。他身旁一群弟子,不知他闭关期间进益有限,如今正努力恭维他。
“师尊终于出关了!我观昨日狂风大作、星辰摇晃,一定是师尊神功大成!才能举星辰之力,撼山峰之巅。”昨日不知道怎么回事,苍穹声如奔雷,星辰也摇摇欲坠,不知是裴玄逆天而行、启动禁术,一群弟子惶恐不安、四处奔走,结果第二日掌门就出关了。
一群弟子恍然大悟,立刻把无法解释的原因,往掌门身上套——没错,一定是师尊出关了,才会引起电闪雷鸣的天降异象。
那天降异象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师尊实在太强了啊!
“没错没错,当今修真界,师尊早已天下无敌。”无数弟子挺直脊背,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星耀宫掌门:“……”
他兀自沉着一张冷脸,他没有说,他闭关闭得好好的,也是被那异象惊出来的。他猜都不用猜,就想到一定是后山那魔孽搞出来的动静!也唯有对方才那般肆无忌惮——任星耀宫地动山摇,眼都不眨!
可掌门能教出徐素风这样的继承人,证明他也有一脉相承的性情。
对于弟子们的崇拜和误解,他没有开口解释,轻易任人误会,毕竟一名掌门需要自上而下的威严、需要强大的实力。
吹得过了,他才转移话题:“闲话少说,我闭关这一段时日,宗门上下有何要事?”他这么问,当然不是问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想知道那魔头又做了什么!
其他弟子犹豫了一下,虚溜拍马是停了,对事务却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