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只见珍翠阁的掌柜,笑脸盈盈将各式各样华贵的衣物与首饰,在厅中依次摆开,嘴中如数家珍介绍着繁复细致的工艺,费了秀娘多少功夫,用了何等名贵的材质……
&esp;&esp;既是专门的□□,那眼前这些物件,比起铺中那些批量售出的货物,会更加精致,要价相对来说会更高些。
&esp;&esp;只见徐温云起身,上前一一将那些钗镮细细看过,脸上显露出些纠结犹豫的神情,扭头对何宁无奈道。
&esp;&esp;“……怎么办呐六弟妹,这京城的首饰,实在是比袁州的好看上太多了,我看着样样都喜欢,件件都稀罕。”
&esp;&esp;见了骆驼说马肿——少见多怪。
&esp;&esp;何宁撇撇嘴,略略扬了扬下巴,在旁在旁颐指气使道,
&esp;&esp;“要不说还是得请我来呢?你自己个儿不得挑花眼了?
&esp;&esp;那只翡翠莲花金簪不错,正好能配你那对翡翠玉镯,还有那梅花白玉钗,以及那身锦云绸湖蓝色百幅裙……秋日里正是合宜。”
&esp;&esp;这珍翠阁用的是宫中绣娘御用的手艺,要价不菲,就算是寻常的贵妇人,也只会根据自己所需,挑上两三样合心意的。
&esp;&esp;何宁想着她小门小户的,想来也没有多少家私,便只点了这几件。
&esp;&esp;这倒让徐温云有些对她刮目相看。
&esp;&esp;原以为以何宁往日的嘴脸,免不了会出些什么幺蛾子,或会当着掌柜的面让她下不了台。
&esp;&esp;可谁知她这人虽爱争些长短,可光凭她点的这几样东西来看,都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用不上之物,确是设身处地为她优中择优挑出来的。
&esp;&esp;徐温云先是笑笑,复又耷拉着脸,哀丧起来。
&esp;&esp;“可除了秋日,还有春日夏日冬日三季呢……罢了罢了,懒得挑了,总归珍翠阁的东西都是好的,一起儿全都要了吧!”
&esp;&esp;???
&esp;&esp;全要了?
&esp;&esp;何宁立时睁圆了眼睛,上前赶忙扯她的衣袖,火急火燎咬牙切齿低声道,
&esp;&esp;“你疯了么?当这是在你们穷乡僻壤买菜呢,这是在京城,珍翠阁的物件一件动辄千金!你知不知道千金是什么概念,在说胡话之前能不能看看场合?”
&esp;&esp;“六弟妹这是说得什么话,我风寒都好了,又岂会呓语呢?”
&esp;&esp;徐温云忍住笑意,转脸就又朝掌柜的交待道,“……记得将那几套衣裳,都按照我的尺寸改好,务必要抓紧赶工,着急要穿。”
&esp;&esp;在掌柜喜笑颜开的应承声中,何宁这才确认她没有在开玩笑,她懵然失声,毕竟珍翠阁的首饰实在是贵,就连她的妆屉里头也没有几件,就连那支翠镂空兰花鎏金钗,都还郑明华看她有孕送给她的。
&esp;&esp;而徐温云竟一下就买了三十余件……何宁只觉眼前黑了黑,心态瞬间崩塌,缓了缓神后,紧着嗓子问道。
&esp;&esp;“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esp;&esp;徐温云略略带了些无辜眨眨眼,颇有些茶里茶气道,
&esp;&esp;“三郎的银钱,不就都是我的银钱么?我平日里都是随意花销的呀,他从来都没有过问过。”
&esp;&esp;“说起来,这些物件还是他催逼着让我添置的呢,还说只有我天天都打扮得光艳照人,他才有动力在官场专心攀登。”
&esp;&esp;话说到此处,徐温云甚至微顿了顿,更加欠打问了句,
&esp;&esp;“……怎得?
&esp;&esp;莫非六郎不是这样的么?”
&esp;&esp;。
&esp;&esp;何宁袖下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偏偏也还拿她无可奈何,只得扯扯嘴角,免不得还要逞强道,“六郎他自然也是如此。”
&esp;&esp;果然还是嫡系更有钱,更豪横啊!
&esp;&esp;郑明华只是个庶出,他姨娘也只是微末小官出身,也就只有那是三瓜两枣的家私,可气的是偶尔还要被庞姨娘那贱人瓜分了去……何宁想想只觉更酸了。
&esp;&esp;按照此等情况来看,那胎应该就是郑明存的吧?如若不是,他凭何会让徐温云如此予取予求?
&esp;&esp;何宁随意寻了个借口除了涛竹院,脚步漂浮着回到寻蘅院,先是气鼓鼓喝了盏燕窝,而后又长长舒了口气,只觉得以后还是少同涛竹院那头打交道为好。
&esp;&esp;去一次。
&esp;&esp;气一次。
&esp;&esp;虽不至于到动怒的地步,可实在是有些影响心情,压根不能让人好好养胎。
&esp;&esp;涛竹院。
&esp;&esp;珍翠阁的人乌泱泱都走了,除了将不合身的衣裳带回去让绣娘改,首饰钗镮全都留了下来,珠光宝气摆了满桌,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绚烂光芒。
&esp;&esp;可徐温云压根不怎么在意这些,只略路看过两眼就放在一旁了,反而因为方才何宁的反应,而感到心情甚为愉悦。
&esp;&esp;“你瞧见她方才的脸色了没,哈哈……”
&esp;&esp;“可不是么?六夫人那脸色,实在是比那布坊的染缸还要精彩,谁让她总是见天挤兑夫人,该!”
&esp;&esp;主仆二人欢乐愉快的笑声,风吹银铃般,飘荡出很远……郑明存将将办完事,抬腿跨入院中就听到了。
&esp;&esp;他那妻子,以往连欢欣都是紧捂着的,甚少有如此畅然大笑的时候。
&esp;&esp;郑明存昂首阔步,径直踏入主房中,原本想问因为什么这么高兴,可瞧见那些钗镮珠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esp;&esp;他眉峰微挑,眼底透着几分讥诮,
&esp;&esp;“不过添了些钗镮,也值当这般开心?”
&esp;&esp;……实在是俗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