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瞬间。
&esp;&esp;鼻头一酸,差点儿就要落下泪来。
&esp;&esp;“此处风大,先上车吧。”
&esp;&esp;诰命夫人的衣裳太过厚重,徐温云不好将孩子抱在怀中,于是辰哥儿便在中间,左手抓着郑明存,右手牵着徐温玉……
&esp;&esp;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走过护城河的石板桥,先后踩着踏凳上了车架。
&esp;&esp;“连续两日起了大早,想必你也疲累了,待会儿可在仙客汇先好好歇歇。
&esp;&esp;现在本还没到螃蟹肥美的时候,原也只是尝个鲜,待到了十一月时,咱们再去吃次肥美的。”
&esp;&esp;徐温玉默了默。
&esp;&esp;她知此时委实不该扫兴的,可方才在养心殿,仿佛淌了趟刀山火海,实在没有什么玩乐的心思。
&esp;&esp;抿抿唇后,放低了声音道。
&esp;&esp;“郎主,我今日实在疲惫不堪,这头重脚轻的,身上也有些不爽,能否……容我先回府歇着?”
&esp;&esp;郑明存闻言,立时蹙起了眉头。
&esp;&esp;当着孩子的面,他到底没有直接甩脸色,只笑意不及眼底,言语中隐藏着锐利的锋芒道。
&esp;&esp;“便再忍忍,如何?
&esp;&esp;今日我休沐在家,难得有时间陪你们母子出门逛逛,且仙客汇的秋蟹宴难定得很,如若不去便是浪费。且辰哥儿也心心念念着,要去吃大螃蟹呢……”
&esp;&esp;辰哥儿是个体贴孩子,听说徐温玉头重,便伸出小手,想将她头上那顶诰命夫人的沉重冠帽取下来,奶声奶气道了句。
&esp;&esp;“天大的螃蟹,也及不上母亲身子重要,母亲,待回了府,辰哥儿给你好好捏捏肩。”
&esp;&esp;徐温云不是没有听出郑明存语中的不满。若是以往,早就退让忍耐,遂了他的心意,可今日心力交瘁之下,实在顾不上许多,直接道了句。
&esp;&esp;“郎主见谅,我今日实在乏力,便就不作陪了,郎主带着辰哥儿去,又或者再邀上两个同僚同去,想来也是无碍的。”
&esp;&esp;可本来就是一家三口齐聚的日子,单单少了妻子这个重要的角色,又算得上什么呢?
&esp;&esp;郑明存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
&esp;&esp;只是徐温云向来柔顺,从不忤逆,今日破天荒头一次,他心中虽有些不悦,可到底担待下来,当下并未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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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高耸入云,巍峨高阔的宫墙之上。
&esp;&esp;着了龙袍的男人身姿笔挺,卓然而立,剑眉斜飞入鬓,眉眼浓烈,薄唇绷紧成条直线,眸光向城墙下方眺望……
&esp;&esp;那个穿着诰命夫人翟服的女人,身形瘦弱,脚步飘移,她那郎君立即笑迎了上来……
&esp;&esp;无论谁看了,都是副郎情妾意,缱绻情深的场面。
&esp;&esp;李秉稹浓墨般的凤眸,猩红一片,通身的戾气都涌了涌……
&esp;&esp;她方才在殿中时面对他,只有惊惧猥缩,现在却在郑明存面前,柔顺乖巧。
&esp;&esp;气。
&esp;&esp;委实气。
&esp;&esp;气到方才有许多个瞬间,李秉稹动了漫天的杀心,差点就要下令将整个荣国公府连根拔起。
&esp;&esp;可他最大的感受,竟不是生气。
&esp;&esp;而是庆幸。
&esp;&esp;天知道望见她活生生站在眼前,随着众人行礼问安时,他心中有多庆幸!
&esp;&esp;什么隐藏身份,谎话连篇。
&esp;&esp;什么忤逆不准,冒犯顶撞。
&esp;&esp;什么漏洞百出的呈堂证供。
&esp;&esp;这几年与别的男人花前月下也好。
&esp;&esp;生儿育女也罢。
&esp;&esp;……
&esp;&esp;可只要想到她还没有死,还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他忽就都能原宥了。
&esp;&esp;身为帝王鲜少有的耐心与慈悲,以及作为男人强烈原始的占有欲,全都集中在了这一个女人身上。
&esp;&esp;可她呢?
&esp;&esp;她现在宁愿翡断玉碎,自裁身亡,都要与他划清楚河汉界。呵,以前那个对他夜夜求欢的寡妇,现在却作出副贞洁烈妇的模样。
&esp;&esp;强逼太过,她是真会一心求死的。
&esp;&esp;不得轻举妄动,还需缓缓图之……
&esp;&esp;都等了整整四年,他不在乎再多等上一阵,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便断然逃不出他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