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华彩 第300节(2/2)

&esp;&esp;“哎,你近来只顾着科举仕途,可还有许多家事未曾打理。你不认薛灵不要紧,柳娘子与薛家兄妹总得安慰?全都是我在安抚他们的情绪。如今将薛灵放在长寿宅看着,其他人则搬到宣阳坊了,我与他们说往后还是一家人……

&esp;&esp;杜五郎絮絮叨叨地说着,薛白也认真听着。

&esp;&esp;末了,薛白道:“那看来你处理得很好,如此我就放心了。”

&esp;&esp;“可我却因你有了麻烦。”杜五郎叹息一声,小声道:“我与你说,你莫告知旁人啊。你与薛灵划清了关系之后,我阿爷有些嫌弃三娘的出身了,我得尽快成亲才行。

&esp;&esp;“你若有本事了,你阿爷自然不能做你的主。此事我会替你与伯父说的,放心吧。

&esp;&esp;“对,你就说三妹虽不是你亲妹,却胜似你亲妹。

&esp;&esp;“不用你教。”

&esp;&esp;如此一来,杜五郎方才情愿与薛白一路向南,往升平坊杜宅,颇为憧憬地问道:“你说我何时成亲为好?年中可以吗?

&esp;&esp;“你既中了明经,不谋官吗?

&esp;&esp;“我可不急。”杜五郎道:“先成家,守选几年,待二十余岁了再入仕为官,多好。”

&esp;&esp;“时不我待,既然能释褐为官身,我要谋的便是在五六年之内披青袍换红袍,再求出镇一方。

&esp;&esp;到了杜宅,薛白没有与杜家姐妹掩饰自己的野心。

&esp;&esp;他没有沉浸在守住状元的喜悦中,直接谋划起第一个官职。

&esp;&esp;“原本圣人允诺,若我赢了比戏便许我一个大官,如今他恼我欺君,气还未消。但无妨,我大可先夯实资历,依娘娘所说的八步走。待到圣人消了气想起他的承诺,便可厚积薄发。”

&esp;&esp;“正是此理。”杜始道:“你甫一入仕便让圣人许官,再高也不可能超过八品。而倘若熬到了资历,从青袍到绿袍、从绿袍到红袍之时,圣人一开口即能让你省十年光景。

&esp;&esp;她果然最懂薛白的贪心,要将这次的坏事变为好事,利益最大化才行。

&esp;&esp;“故而我打算参加吏部博学鸿词试。”薛白道。

&esp;&esp;他说着,看了杜娘一眼,察觉到这姐妹二人虽是一起来的,其实还没完全和好。

&esp;&esp;“此事我们早有准备,阿爷如今官任考功郎中,也该有用武之地。”杜始笑问道:“但吏部铨选之前,可得先让高门大户选选女婿,不知状元郎打算当谁家女婿啊?”

&esp;&esp;这样的问题,既使是薛白也难以应对。

&esp;&esp;幸而正在此时,院中响起了杜五郎兴冲冲的声音。

&esp;&esp;“薛白,我阿爷回来了,你快与他说说!”

&esp;&esp;是夜,杜有邻兴致颇高,饮着酒与薛白谈论进士的风光无限。

&esp;&esp;虽说只是有授官资格,有门荫的也总是瞧不起进士。但一年就二十余个名额,终究是世人公认的当世英才,大唐的进士其实都是相当狂放的。

&esp;&esp;“比如说,开元五年有个进士王泠然,及第之后,便写信给了御史高昌宇,信中大抵是说“高御史你曾褒奖过我,我曾自视为你的门下,结果你多次路过宋城却对我不闻不问,我参加你主持的秋闹你还罢黜我,我怪罪你已经很久了’。”

&esp;&esp;杜有邻打着酒嗝,有些醉意,嘿嘿笑了一下,继续道:“王泠然又说‘天下进士有数,自河以北,唯仆而已,光华藉甚’,黄河以北,就出他一个进士,何等荣耀?于是他对高昌宇说望御史今年为仆索一妇,明年为留心一官’,倘若高昌宇贵人多忘,但使有朝一日,他与之并肩台阁,侧眼相视,必不给好脸色……哈哈哈。

&esp;&esp;薛白听得好笑,道:“大唐才子确实是狂的。”

&esp;&esp;“当得,当得。”杜有邻又饮了一杯,笑道:“天下进士有数,当得这般狂傲,薛郎就是太沉稳了。不然也要对老夫说一句“望为仆索一妇,留心一官”了。”

&esp;&esp;庭院中气氛一滞。

&esp;&esp;杜娘正提起酒壶要给杜有邻倒上,闻言像是被惊到了,脸色有些发白。

&esp;&esp;“阿爷醉了,尽说些浑话。”杜始道:“阿娘,扶阿爷回去歇了吧。”

&esp;&esp;“好。

&esp;&esp;“薛郎大可狂些。”杜有邻被扶起之后还继续摇手笑道:“状元郎若不狂些,曲江宴上哪还有意趣?

&esp;&esp;夜深人静,后院,杜娘的闺房外,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esp;&esp;“阿姐,睡了吗?

&esp;&esp;杜嬗翻来覆去没睡,听得是杜始的声音,不情不愿地开了门,却见她与薛白站在那。

&esp;&esp;“长夜漫漫,想着阿姐该也没睡。”杜始笑道:“想邀你一起到后庭赏花。”

&esp;&esp;“如今倒想起我来了?

&esp;&esp;“莫气恼了,但得亏了你因我扯谎而生气,他才想到应该坦白保命,此次阿姐立的是第一大功。

&esp;&esp;杜娘忍不住笑了一下,颇显温柔。终于是与杜始重归于好了。

&esp;&esp;姐妹二人拉着手说了会话,侧头看向薛白,调侃起来。

&esp;&esp;“咦,状元郎如何不言不语?

&esp;&esp;“后院这边,离主屋太近了。”

&esp;&esp;“我阿爷让你狂些,你便是这般狂的吗?”

&esp;&esp;终究是少到她们的闺房这边来,薛白没那么自若,任由杜娘取笑了他几句。

&esp;&esp;关好门窗,屋外狂风渐起,屋内的取笑声渐渐成了呢喃。

&esp;&esp;“狂了,狂了……太狂了……

&esp;&esp;“下香阶,懒步苍苔。出书房,向画阁,月移花影玉人来。学窃玉,试偷香,梦魂飞入楚阳台……”

&esp;&esp;次日,宣阳坊薛宅的戏园中,念奴正在唱着戏词,声如黄莺出谷,婉转动人,听得李季兰连连点头。

&esp;&esp;季兰子,后面的几句词句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