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拦住他!”
&esp;&esp;安禄山嘴上不认,可看到是严庄带队,其实已知道来的正是薛白了。而薛白若要的不是他的命,那就是想要他的十余万边军骁骑了。
&esp;&esp;他绝不肯给!
&esp;&esp;“嘭。”
&esp;&esp;一声重响,破子楞窗被撞碎,木屑纷飞。
&esp;&esp;明堂第三层是二十四边形,象征着二十四节气,安禄山撞破了其中的“清明”,于是,一个巨大的身影冲出了明堂,跃向了夜色中的天空。
&esp;&esp;李白说“危楼高百尺”,而明堂高二百九十四尺,虽说是三层,换作普通楼屋却足够建三十层。
&esp;&esp;如此高空,风声烈烈。
&esp;&esp;安禄山一头撞出,感受到的是无比的自由。一瞬间,他这辈子受到的轻蔑、侮辱、谩骂、怪罪,以及折磨他许久的病痛,统统被他战胜了,因为它们终将消逝。
&esp;&esp;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化为猪龙了,翱翔于天际……
&esp;&esp;忽然,身后有人大叫起来。
&esp;&esp;安禄山这才意识到,有两个无名之辈正捉着自己的腿。
&esp;&esp;胡来水拼了命想要拉住安禄山,结果却被带着飞出了明堂,一瞬间,他有种翱翔天际之感,看到了远处的火光,也看到了漫天的星斗。
&esp;&esp;可他不想死,心中极是不甘。
&esp;&esp;“拉住他们!”
&esp;&esp;有反应快的士卒拉住了安禄山的另一条腿,也有更多的士卒们扑上前,拼命拽住他们。
&esp;&esp;但安禄山太重了,一下子没能拉住,竟是随之一起飞出了明堂。
&esp;&esp;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龙,有着猪一样大的头,将要俯冲向地面。
&esp;&esp;“嘭。”
&esp;&esp;又是一声响,安禄山以为自己要被砸成烂泥了,可他却感到身上的疮疖被砸得巨痛。
&esp;&esp;没死?
&esp;&esp;真的化龙了吗?
&esp;&esp;接着,他才发现自己头朝下,原来是撞在了明堂的板门之上,并未落地。
&esp;&esp;“拉住!”
&esp;&esp;“用力!”
&esp;&esp;一条俯冲的龙突然泄了力,软趴趴地挂在了高高的楼墙上。
&esp;&esp;唐军士卒们一齐拥上,硬生生地拉住了肥硕的安禄山。
&esp;&esp;“啊!啊!啊!”
&esp;&esp;胡来水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发现自己没有摔死,当即大叫了好几声。
&esp;&esp;他感到双手剧烈的酸痛,一条腿也被拉扯得像是断掉一般。
&esp;&esp;“把他们拉上来!”
&esp;&esp;薛白也上前,与众人合力,一点点地把跃出去的士卒与安禄山拉回来。
&esp;&esp;他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今夜,他真的在安禄山黑猪化龙之时,将其阻止了。
&esp;&esp;活捉安禄山,他可以更好地完成他想要做成之事。
&esp;&esp;“没有用!”
&esp;&esp;安禄山的肚子卡在楼板上,还拼命想往下跃,却像待宰的猪一样被五花大绑,他只好放声大骂。
&esp;&esp;“我马上要病死了,你活捉不了我!我是个出身卑贱的杂胡,一身的烂病,你们敢沾我?哈哈哈,我如此卑贱,我当了皇帝!”
&esp;&esp;薛白并不去听安禄山的咆哮,只下令将其带下去。
&esp;&esp;在他眼里,安禄山所谓的皇帝十分可笑,然而,嘴角才扬起,他转头间看到了那张摆在明堂正中的龙椅。
&esp;&esp;工艺很漂亮,纯金的龙首气势非凡,可真正吸引人的并不是工艺,而是它所代表的权力。
&esp;&esp;薛白目光一凝,心里涌起一股想要过去坐一坐的冲动。
&esp;&esp;严庄目送着安禄山离开,向薛白道:“可知我为何会拥立他?”
&esp;&esp;“为何?”
&esp;&esp;“我们这些贱民从小受到的苦楚,以及不公正。”严庄微微叹息,“伱们身为贵胄,恐怕是不能体会的。”
&esp;&esp;薛白知严庄意有所指,是在暗示听闻了他是李瑛之子的传言。
&esp;&esp;这是好事,严庄经历了安禄山之后,愿意选择辅佐一个有身份与能力的可靠人选。毕竟,严庄之所以造反是想成为权贵,而不是推翻权贵,故而一直在学着世家门阀的风范。
&esp;&esp;薛白不必解释,只需淡淡点个头便好,可他再次回望了那把龙椅,却是道:“不,我能体会。”
&esp;&esp;“是吗?”
&esp;&esp;“我没忘了我也是贱奴出身。”薛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