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杜甫依旧不安,踌躇地要尽快送薛白入城。
&esp;&esp;薛白则安之若素,捧着茶喝着。
&esp;&esp;他没表现出来,但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严庄之事让他意识到,在现今的大唐,并没有那么多人像他一样想改变阶级之间的巨大差距。
&esp;&esp;那些庶族、寒门拼了命地反抗,并不是为了改变这世道,而是为了成为高门世族,转过头来欺凌他人。
&esp;&esp;这让他感到想要达成的理想遥不可及,改变来改变去,终究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esp;&esp;想着这些,薛白的目光向窗外看去,见到一个年轻人正捧着书,在教一群衣裳褴褛的孩子们读书。
&esp;&esp;“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esp;&esp;琅琅的书声传来,薛白放下茶杯,问道:“那莫非是降将张忠志的儿子?”
&esp;&esp;杜甫讶道:“陛下竟识得他?”
&esp;&esp;薛白顿觉欣慰,莞尔道:“终究是子美兄改变了大唐。”
&esp;&esp;第611章 一波又起
&esp;&esp;“叮叮当当”的声响中,狱卒苗大壮晃着手里的钥匙,将押着的中年男子推进牢房里。
&esp;&esp;“老实待着吧你!”
&esp;&esp;苗大壮锁上门,转身正要走开,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命令。
&esp;&esp;“慢着。”
&esp;&esp;那声音不响,却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esp;&esp;苗大壮转过身,不耐烦道:“有甚鸟事?”
&esp;&esp;“你知道我是谁吗?”
&esp;&esp;“狗贼,你是我儿。”苗大壮啐了一口,“我管你他娘是谁。”
&esp;&esp;“我是严庄。”
&esp;&esp;“管你是盐装糖装,在我这,你怎么装都没用。”
&esp;&esp;苗大壮骂骂咧咧,往木栅上又踹了一脚,却见那中年男子端坐在茅草堆上自有一股处变不惊的态度,这是他在以前的囚犯身上从来没看到过的。
&esp;&esp;他揉了揉眼,仔细一瞧,暗忖这是官气啊。
&esp;&esp;严庄不急不徐又道:“你不妨去打听一下,我曾两次造反,扶立过两个皇帝,包括当今天子。如今你我有缘,我可送你一场富贵。”
&esp;&esp;“富贵?”苗大壮不当一回事,“鬼才信你。”
&esp;&esp;“你的气运到了,大富大贵指日可待。”
&esp;&esp;苗大壮懒得多理会这囚犯,直接就走掉了。
&esp;&esp;严庄眼神里浮过思虑之色,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假寐,维持着高官贵人的风范。
&esp;&esp;也不知过了多久,牢顶的小气口终于透出光亮来,终于,那狱卒带着叮当作响的钥匙声来了。
&esp;&esp;“还真是严公。”
&esp;&esp;苗大壮语气稍微敬重了些,却还有带着傲慢之色,道:“可惜了,严公你成了牢囚,还能给我带来甚富贵?”
&esp;&esp;严庄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再来,淡淡道:“你来找你的富贵,我给你指一条路。”
&esp;&esp;“哈?”
&esp;&esp;“你到城北丁旺赌坊,找张掌柜,问他‘是否想知道严庄说了什么’,之后,他每问一句话,你便向他收十贯钱。”
&esp;&esp;苗大壮当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问道:“真的?”
&esp;&esp;严庄淡淡瞥了他一眼,意思是这还用问吗。
&esp;&esp;苗大壮不自觉地搓着手掌,暴露了他对这份钱财十分动心。
&esp;&esp;可他也有一股小人物的精明劲,嘴上却道:“不对,你想害我哩。替你带话,可是犯大唐律的事。”
&esp;&esp;严庄闭目不答,一副笃定的模样。
&esp;&esp;苗大壮眼珠转动,自思量了一会,嘴里说着“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便大步走掉了。
&esp;&esp;严庄睁开眼,看着那离去的脚步愈到后面愈快,心知苗大壮一定会替他带话。
&esp;&esp;那丁旺赌坊乃是燕军降将张忠志开的,张忠志投降之后,把三个儿子都送到了范阳府学为人质,但却在平卢广纳姬妾,又生了许多子女,连私下让人开赌场都是起名“丁旺”,隐隐透露出有可能与朝廷反目之心。
&esp;&esp;严庄手里有不少张忠志的把柄,如今他落了狱,张忠志必然关注事态的发展,一点小钱肯定是愿意花的。
&esp;&esp;果不其然,就在当天夜里,苗大壮又回来了,神态已然完全不同,抑制不住的眉飞色舞。
&esp;&esp;“好嘛,严公你还真有些能耐,张掌柜让我来问你几句话。”
&esp;&esp;严庄道:“这不过是些小钱,我说了,你将要有大富贵。”
&esp;&esp;“我就爱赚小钱,不求大富贵。”苗大壮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说有的没的。”
&esp;&esp;“好。”
&esp;&esp;严庄心中微哂,老老实实答了,一二日内,他便助苗大壮赚到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