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恒吗?”他沙哑地回道,然后定定地看向谢婉宁,眼神从混沌中一下清明起来,“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儿过啊!”
姐姐?谢婉宁一愣,小时候一起玩过?怎么一点不记得了呢?
“姐姐,我忘了我是谁,可我记得你,小时候,你给我吃过梅花饼。”
梅花饼?
谢婉宁一下想到十岁那年,她在古方上看到梅花饼的做法,便想亲自试试,摘了梅花,做出的梅花饼,虽然不伦不类,却非常好吃。
她有心讨好舅舅镇国公,便拿着梅花饼去了书房,在廊下遇见了一个玩石子的小男孩,便给了他一个。
后来,那梅花饼镇国公并没有吃,而是让她拿了回去,她心里失落,沈淮序安慰她说,男子都不喜欢吃点心甜食,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她将这话听进了心里,就开始研究梅花酿酒,想着等酒酿好了一定给舅舅尝尝。
再后来,她大病了一场,那梅花饼和梅花酒,就再也没有做过。
“难道你是刘老将军的孙子?”谢婉宁惊诧道。
圣上在登基之前,大雍内忧外患,刘老将军和镇国公同为武将,出生入死,有袍泽之谊。只不过,刘老将军草根出身,比不得国公府世代勋贵,待江山稳固以后,同为武将,为避嫌,他们很少来往。
谢婉宁之所以记得他是刘老将军的孙子,是因为,她当时拿着梅花饼等在舅舅书房外,里面走出个一瘸一拐将军模样的人,然后那小男孩叫着爷爷,跟着他走了。
世人皆知,刘老将军当年随圣上出征时,瘸了一条腿。
刘老将军的嫡孙,不是应该和刘将军待在边疆吗?怎么会出现在从千里之的京城?还一身的伤?
他不记得自己,却记得曾经给过他梅花饼的她。
难道在他的意识里,京城是他的家,他一路走回来的?然后在大街上看到谢婉宁,想引起她的注意,后又尾随她到了国公府角门。
可惜,谢婉宁当时没认出他来!
“姐姐,我叫刘恒吗?那我家在哪?”刘恒虚弱地问。
“你还记得你有个爷爷吗?他的腿好像行动不便,能想起来吗?”
刘恒陷入迷茫之中,似乎在认真回想,忽又捂着头说道:“好疼,头好疼。”
“好,先不想,你先冷静一下!”
谢婉宁立刻安抚他,她怕还像上次那样,他一犯病跑掉了。
刘恒倏尔抬起头,“姐姐,我想起来了,我爷爷打仗时断了右腿,后来只能拄着一根拐杖,对不对?”
“对!”谢婉宁欣喜道,他应该就是刘老将军的孙子,没错了。
“我派人通知老将军来接你?你身上的伤哪来的?上次见的时候还没有啊?”
“上次我一路跟着姐姐,姐姐却不记得我,我……我就想跟着姐姐或许能记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些黑衣人来杀我。”刘恒说完,双手捂住头,似乎非常痛苦。
“不怕了,既然我知道你是谁,定会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
“姐姐,能不能偷偷送我回家,来杀我的人肯定知道我的身份,我怕……”
“行,我来安排。”谢婉宁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这是万灵膏,你自己涂上,我再去给你找个大夫来。”
谢婉宁说完就要走,却被刘恒拉住了手,他的手滚烫,是高烧的症状。
“别,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我在这儿,不用叫大夫,我能扛得住!”刘恒说。
谢婉宁心下迟疑,还是答应道:“好,这壶水你拿着,先躲在这里,我找时机再来。”
谢婉宁不敢久留,给他丢下万灵膏,带上玉烟就出了偏殿。
“玉烟,今日之事,千万别说出去,特别是徐妈妈。”
“奴婢省得,小姐今日只是去了前殿祈福。”
……
夜幕降临,沈淮序一身酒气地回到了普宁寺。
他从宫里出来就闷闷不乐。早上急召他进宫的传旨小公公没有说清楚,他以为圣上得了急症。他原本想进宫好好和他谈谈的,发现又是装病骗他进宫,他又动摇了。
大雍的江山,他不稀罕,他只想要一个真相。想知道他母亲是谁,就那么难吗?难道真是他猜想的那样?
他心里那股郁气无处发泄,骑着马一路赶到了普济山,正好山脚下有一个酒肆,他下马要了一坛酒,直喝到天黑,也没消愁。
惊风劝他回别院,他看了眼山上的普宁寺,想到那个柔弱的身影,想到早上被拒绝的话,双脚不受控制地就往山上走去。
普宁寺一如往常那么安静,沈淮序被夜晚的山风一吹,心底生出一股躁意。
他回房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常服,慢慢踱出了院子。
后院已经熄了灯,他站在门口,踌躇良久,最后脚尖轻点,一个纵身跃上了房顶,沿着屋脊慢慢数着院子,最后停在谢婉宁房间的屋顶,躺在了上面,仿佛这样就能靠近她一样。
弯月如钩,秋风微扬,他身体那股燥热慢慢沉了下去。
正在他迷迷糊糊之际,只能吱嘎一声,门打开了。
他睁开眼睛坐起来,就看到谢婉宁一个人出了院子,手上还拿着一个油纸包,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