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来含光殿,大多时候都是在碧华宫匆匆和二皇子见上一眼,阿姐不允他过多接触殿下,说是为了避嫌。他心里不解,他是殿下的亲舅舅,这有什么好避嫌的?
帷幕重重,将窗户遮掩的一点光也没有。曹和光气二殿下不上劲,迄今为止还不能处理政务,什么时候能被立储?这大好的时光,居然还拉着帘子睡觉!
他恼怒地顾不得左右,一心想拉开床幔,突然听得一声闷哼,暧昧不清的叮咚声窸窸窣窣地从床帷后面发出,一个弱弱的声音求饶道:“殿下,您就饶了奴吧。”
这声音不男不女,犹如孩童。
“少废话,含/住!”二皇子粗着嗓子回了一句。
曹和光一下愣在原地,又听得“啪”的一声,似皮鞭抽打皮肉的声音,随即两个一高一低的哭声传来,求饶着似乎又被什么堵住了嘴。
里面的二皇子正在兴头上,哪里知道曹和光冷汗淋漓地站在三尺开外!
寝殿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味,曹和光骇然地退后几步,二皇子荒唐他是知道,他也年轻过,可听帷幔里面分明是两名幼童,这如果被人知道,那他和娘娘……
他不敢往下想,慌里慌张又蹑手蹑脚退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偌大的宫殿,难怪一个人也没有!
过了好久,二皇子穿着披着松松垮垮的外袍,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
“舅舅怎么来了这里?”他打着哈欠问曹和光。
曹和光忍不住劝道:“殿下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应该小心些,万一被人撞见……怕影响殿下的名声!”
二皇子扭了扭脖子,不甚在意地道:“舅舅多虑了,我这含光殿,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往这里闯!”
话虽如此,曹和光还是有点担心,不免又啰唆了几句,二皇子心里厌烦,放下茶杯直接问:“舅舅是来教训我的?”
曹和光心里一惊,连连说不敢,然后觑着二皇子脸上的不耐,赶紧将赈灾款的事情说了,至于那则流言,他心里一犹豫,没有提,私心里不想让他知道,还得另选时间先问过娘娘再做打算。
二皇子本想着荒唐半日,被永恩侯打搅了,还被拉来教训了一通,他心里不痛快,也没有将赈灾款的事情放在心上,敷衍地说知道了,他会着人去处理。
曹和光见说不动他,心里着急,“殿下,如今渭南之事已经是沸沸扬扬,听说还有民乱的迹象,如果户部查到了那批银两的去向,怕有碍殿下立储。”
“不若趁乱将水搅浑,叫他们无暇查证那笔银子?据传渭南民乱,如果再乱一些,圣上势必会派人平乱,殿下,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既能抹去这笔银钱,还能立下军功,一箭双雕!”
“有了军功,殿下立储就十拿九稳,内阁也不会妄议!”
二皇子懒洋洋地道:“这不是还没有乱吗?几个乱民能成什么气候,父皇岂能因为这个派兵?”
曹和光左右看了看,生怕隔墙有耳的模样,附在二皇子耳边道:“现在不乱,我们可以安排他们乱起来!”
“哦?”二皇子猛然坐直了身子。
……
谢婉宁他们赶了一天的路,黄昏时分进了溪乐府。溪乐府有三泉溪水,可灌溉一府农田,相比其他州府较为富庶。
他们住在溪乐府最大的悦来客栈,店家辟出一个独立的院子给他们暂住。
用了晚饭,沈淮序送了一套男装给谢婉宁,要带她出去走走。
徐妈妈年纪大了,在马车上颠了一天,病蔫蔫地躺在床上,也拦不住沈淮序,只好让玉烟好生伺候着,随他们去了。揽月刚到谢婉宁身边,知道自己的位置,也不跟玉烟抢,知情趣地说留在客栈照顾徐妈妈。
谢婉宁见此,也就欢欢喜喜地乔装改扮,跟着沈淮序,后面还缀着刘恒,一行人装作大家公子出游的模样,浩浩荡荡上街了。
今日街上十分热闹,正赶上三圣庙会的神农节,神汉巫婆在三圣庙内求神祈福,庙外鼓乐做配表演社火娱神,祈求神农祛除灾厄。
或许是自己那个死而复生的梦境,谢婉宁来到庙前,虔诚地跪拜,抬起头就看到沈淮序也上了一炷香,双手合十,无声地祈祷。
“满天神佛保佑,保佑表妹身体康健,无疾无难。”
“表哥,神明会保佑我吗?”
“我诚心诚意地求了,他肯定会答应我的。”
谢婉宁莞尔一笑,这样认真的沈淮序,她怎能不心动!
沈淮序于无人处悄悄拉住了她的手,谢婉宁立刻回握住,十指紧扣。
“五哥,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去看看那边的社火表演?还有那条街上有吃的,我们也去看看?”刘恒跟在后面说道。
沈淮序无奈,“不是刚吃过饭吗?你没吃饱?”
谢婉宁扑哧一笑,几人只好去街上为刘恒寻一些零嘴吃食。
因为是庙会的缘故,街上人来人往,沿街很多摊贩,刘恒东瞧瞧西看看,兴奋得真如一个孩子。
沈淮序努努嘴,“看,还真是带孩子出来玩的!”
“或许漠北没有这样的景象,就由他去吧!他为何会流落到京城,查到了吗?”谢婉宁问。
“说是伤了头,失去了部分记忆,或许跟刘将军的内宅有关!幸好你那天在普宁寺遇到了他,我查到老二也在找他,想挟恩刘老将军。”
沈淮序嘴里的老二,是指二皇子。原来,前世二皇子是靠这个得了刘恒这员猛将。刘恒心思单纯,想必被他蒙蔽了也未可知,后来怕是醒悟过来已经身不由己了。不然怎么解释刘恒那晚为她解围……
谢婉宁脚下一绊,差点摔倒,沈淮序立刻扶住了她,“怎么了?赶了一天的路,可是累着了?”
“无事,我只是觉得好险。如果刘恒投靠了二……老二会怎么样?”谢婉宁稳住心神问。
“无妨,刘将军手里只有驻扎在漠北的刘家军,远水解不了近渴,老二只是想多要些保障罢了。”
“可万一,他想借此立下军功呢?”谢婉宁引导着沈淮序往军功那方面想。
前世二皇子就是靠平定渭南的叛军立下的军功,动摇了圣上立储的心,也给沈淮序和镇国公带来了一场牢狱之灾。这一世,一定要早做防范,这次出行,决不能像前世那样,害沈淮序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