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百姓边跑边喊,街上摊贩立即收拾摊子,噼里啪啦一片响动,夹杂着越来越多的脚步声,一时间大街上乱作一团。
沈淮序拉着谢婉宁躲在街角,随从将他们护在身后,身旁匆匆而过的百姓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都忙着四处逃命,无暇顾及。
“表哥,渭南真反了?”谢婉宁躲在他后面,担忧地说。
“假亦真时真亦假,昨日刘恒传信说渭南一切风平浪静,这才不到一日,怎么已经打到了华县?”
“你是说,这是故意为之?故意制造民乱的假象?图什么?”谢婉宁不解。
“是啊?图什么?”沈淮序皱眉。
忽然两人同时出声:“军功!”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而笑。
……
渭南民乱的消息,比它爆发的时间还要早上几日,被人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二皇子坐在碧华宫中,悠闲地喝着茶,散漫地同曹贵妃说:“母妃,你想想法子,让我从京郊借兵去渭南平叛,这军功不就妥妥到手了?”
曹贵妃按着额头,他这个儿子自小被宠坏了,要什么从来都是张口就来,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说话也都是惯常不用敬语。还有这差事,哪能她说能去就能去的?
“不是我不肯你去,怕你父皇不肯。这刀剑无眼的,有个万一你让我怎么活啊?”
“母妃,父皇肯不肯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这么多年了,他哪件事没有依你,再说渭南的局势,舅舅都说了,有沙修明在,你放心吧!”
曹贵妃冷笑一声,“哪件事没有依我?立储的事情就没依,现如今还有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虎视眈眈……”
“什么流落民间的皇子?”二皇子这几日他光想着抹平渭南的账册了,压根不知道这档子事。
“就是你父皇日日挂在嘴边的,肖似他当年的沈淮序,也不知是哪个贱人的种,这么多天还没查出来!”
二皇子嚯地起身,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曹贵妃,“这是真的?”
曹贵妃掀开眼皮瞅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二皇子在殿里踱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曹贵妃说道:“那正好,我率军平叛,先将他当叛军杀了!”
他想到沈淮序在画舫上威胁他的话,眼中冒着狠厉的光,恨不得现在就到渭南将他斩杀了。
“母妃,你一定要让父皇答应我去平叛,其实渭南民乱是假,扫平障碍才是真,如果这个差使落到了镇国公手里,那这功劳势必会便宜了沈淮序,他还未得到宗室认可,就有了军功,那我的地位,母亲的荣华,岂能保住?母妃,帮帮儿臣吧!”
“容我想想!”
勤政殿上,圣上也得了一份密折,是沈淮序给他的。他将密折和渭南民乱的折子,放在一起仔细比较。
这是两份意思截然相反的折子,沈淮序密折上说渭南一切平静,个别民众因救济不及时心生怨怼,县衙已经核实得到了妥善安置;另一份则说,民众不满县衙处置救济粮,已经攻占了县衙,北上攻到了华县。
“沈爱卿,你看看这两道折子,可能勘破其中的玄机?”
镇国公恭敬地接过,快速看了一眼。其实他早已经知道渭南实情,早上飞鸽传书,得到的就是两份不一样的消息,想到身在华县的沈淮序和谢婉宁,他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圣上,以臣之见,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信路上耽搁了两日。这两日,如果是在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五公子现如今恐怕被困在了华县了……”
……
传说被困在华县的沈淮序,人已经绕开了华县,此时趁着夜色,正在去渭南的路上。他在华县滋乱的当夜,就乔装打扮,带了一队黑甲卫悄悄出了城,直奔渭南。
临行前,他将谢婉宁安置在客栈,暗中留下两队黑甲卫保护她,然后好生安抚她,言说他探探形势就回。谢婉宁却猜到了他的心思,只嘱他万事小心,到了渭南先和刘恒汇合,再审时度势,务必小心谨慎。
月黑风高,沈淮序骑在绝影上,想到谢婉宁,他摸着胸口的那枚平安符,心不觉跟着发起烫来。
突然,一阵箭矢的蜂鸣声,呼啸而来,随从大喊一声:“主子,有埋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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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华县的谢婉宁, 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胸口一阵抽痛,额头全是汗珠,望着外面漆黑的夜晚, 想到沈淮序, 忽然开始变得凄惶不安起来。
外榻上睡着的玉烟听到动静,急忙起身, “小姐, 可是要喝水?”
自从那夜沈淮序走后, 玉烟就遵照他的吩咐陪着谢婉宁睡在外榻,怕谢婉宁晚间害怕, 做个伴, 夜里还能照顾着些。
玉烟拿起火折子点了灯,烛光亮起, 映衬出谢婉宁苍白的脸色来, 吓得玉烟心中一跳,急忙问:“小姐, 你怎么了?是不是旧疾犯了?”
她利落地翻出谢婉宁常吃的药丸, 然后出去客栈灶上拿热水给她服用。客栈虽然破旧,他们却住在一个独立的院子,有现成的锅灶,由国公府的仆从负责夜里的热水。他们一行百十号人,热水都是不间断供应,由几个粗使婆子轮流负责。
这一折腾, 鸡鸣破晓, 天渐渐亮了起来。
或许是心中担心沈淮序, 谢婉宁草草用了早膳, 就等着沈淮序的信。他们约定好每日通信,昨日的信却迟迟未到,算算时间,他应该到了渭南,想必此刻已经与刘恒汇合了。刘恒武艺出众,加上他身边的黑甲卫,应该不会有事吧?
前日信上说他已经到了临江府,那里虽然听说有民乱,但民众并未惊慌,四周也没有逃难的灾民,他在府衙略停一停,就会连夜赶赴渭南。
或许昨日有事耽搁了送信,或者是外面叛军围住了城门,传信官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