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春天过后。”
谢婉宁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春天的时候曹贵妃办的那场赏花宴,她也是在赏花宴上出的事,回府后她被关了起来,没过几日,就听到了丧钟声。
紧接着朝堂上下一片混乱,二皇子和四皇子争权夺利,互不相让。乌苏趁机来犯,边疆告急。沈淮序和镇国公当机立断率军去了边疆。
然后灭了乌苏,得胜还朝,拿着圣上封沈淮序为太子的遗诏,强势进了宫,将二皇子从宝座上拉了下来。
她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等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也是她将死的时候。
沈淮序面色一凝,那没有多少时间了,希望他还能来得及。
他又想到一事,问:“那你有没有梦到我母妃,她还活着,一直住在皇陵,为先皇守灵。”
“当真,那可太好了!我没有梦到娘娘,想来那时候是没人来告诉我吧!”谢婉宁眼神迷茫起来,似乎在认真回想。
沈淮序亲了亲她的嘴角,“不要想了,横竖我都知道了,我们改日去看看她好不好?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她现在是何模样,是否记挂我,是否愿意见我。”
“好,娘娘肯定是你挂你的啊,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啊!你别多想了。这么晚了,你不回无忧院吗?”谢婉宁望了望沙漏,马上就到四更了啊!
“阿宁,父皇答应我们的亲事了!我明日就让国公府操办起来,选最近的黄道吉日好不好,父皇想要抱孙子,我们早点成亲就是孝顺他了,你说对不对?”
“圣上答应了?”
谢婉宁一晚上沉重的心情突然释放了,她以为圣上没有答应,沈淮序一来就和她说圣上的病,以为他们的亲事肯定会往后拖,没想到圣上居然答应了。
“是的,父皇亲口答应了!”
谢婉宁这才发现沈淮序对圣上的称呼也变了,以前是宫里的那位,现在直接称呼父皇了,想来沈淮序已经走出了心魔,彻底摆正了位置。
“阿宁,你今晚别赶我走,我想抱着你睡。明天开始我们就开始忙了,老夫人肯定拘着你绣嫁妆,我也要早点做些准备,恐怕没有多少时间见你了。”
“阿宁,我不动你,就抱着睡,我什么都不做。”
谢婉宁心软了,将什么规矩体统统统丢掉了,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再也没有比这个消息更值得开心的事了。
可是男人在床上说什么都不动这种话,永远不能信。
沈淮序热切得像一团火,炙热地燃烧着谢婉宁。
只是没有碰不该碰的,其他都是他的领地,这就是沈淮序说的什么都不做!
第二日, 正逢大朝会,圣上接到了渭南巡查使的奏折,还有督察司查证的密报,大发雷霆。
拿着罪证, 迅速地发落了江南道涉嫌渭南民乱的一众官员, 着令督察司会同吏部彻查户部和江南道的来往账册,户部尚书永恩侯曹和光被勒令回府反省, 待查请户部款项再行定夺。
二皇子吊着那只受伤的胳膊, 还想出言求情, 被圣上一个眼刀过去,闭上了嘴。
他以为这么多天过去了, 自己也受了伤, 母妃在圣上面前哭一哭,这事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今日突然发作了。
难道是因为沈淮序回来了?
他斜着眼睛看着站在大殿角落的沈淮序, 恨意翻涌。
他就不该想着什么美人,就应该在渭南当即杀了他, 绝了这个后患。还有那个谢婉宁, 故意使苦肉计,害他伤了胳膊,还在百官面前丢了脸。
沈淮序站在队伍之后,低着头听着议论声,忽然察觉到一道冰冷冷的视线。
他抬头看向二皇子,扬了扬眉, 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浅笑来。
二皇子哪里受过这种气, 昔日阶下囚, 此刻还敢光明正大地挑衅他!当即就发作了起来, 大声道:“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圣上眉头皱起,直觉他这个儿子要坏事,刚想驳斥他,他却大咧咧不加任何修饰地问了一句话,大殿上立刻鸦雀无声。
他问:“坊间传言镇国公府的五公子是父皇的儿子,这话当不当真?”
“放肆!”圣上怒道。
二皇子立刻跪了下来,却仍梗着头,继续说道:“父皇,坊间传言定是子虚乌有,我们皇家血脉岂容他人混淆。即便是皇家血脉,那他母族是谁?名不正言不顺,父皇别被人蒙蔽了。”
这话意有所指,镇国公立刻出列,跪在石阶之下,却未发一言。
永恩侯的党羽立刻出面维护二皇子,纷纷指责镇国公有不臣之心,纷纷出列弹劾。
四皇子站在二皇子身后,眼神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又朝相熟的几人看了一眼,站出来也弹劾起镇国公来。
一时间吵吵嚷嚷一边儿倒向二皇子,更有甚者,历数镇国公这么多年的罪状,什么目无法纪,公器私用,圈占土地等等,不一而足。
四皇子心里嗤笑,他的好二哥又要闯祸了,这次恐怕父皇不会轻饶了他,父皇对他的容忍怕也到了极限。上次渭南之行没有发作他,他还以为是好事?殊不知,越不发作,越是憋着大招等着他呢!
看今天的行事,应该是要清算贵妃一党,偏二哥没有眼色非要牵扯出沈淮序来,正好给了那私生子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这次怕又是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又为沈淮序做了嫁衣吧!
知道二哥蠢,没想到会这么蠢,脑子全用在藏那些个幼小的玩物了吧。
四皇子垂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要抓住这次机会,再将水再搅浑一些,好让二哥和沈淮序互搏,他就能从中渔翁得利。
镇国公跪在地上,听着弹劾内容心里波澜不惊,等听到有项罪名是指责他挪用赈灾款两万两白银时,心中一动。
这个两万两白银,就是谢婉宁阻止老夫人去钱庄借款的那笔银子。
他一直认为那个示警的梦纯属无稽之谈,还不惜斥责过谢婉宁,对那两万里银子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上心,果然是因为这个牵扯到了国公府,牵扯到了沈淮序!
忽然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他那时候能仔细听听宁丫头的话,还能早点准备,不像现在这般被动。
十六年前的雨夜,他狠心将刚出生的她塞到了马车上,连夜将她送出了城。为防止自己露馅,一遍一遍麻痹自己,忘了他还有个女儿的事实,将全部的爱都倾注给了沈淮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