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知青,”营长?朝沐卉招了招手,“你过来,咱俩说说话。”
沐卉抱着有些?想睡的秧宝在他对面坐下:“营长?你说。”
“高考你有几分把握?”
“这个?……”沐卉挠挠头,“我报的是美院,当时?想的是美院分数低,现在我才发现我画画不?行。”
营长?:“美院……绘画会提前考,两场,一场通不?过,后面的文考你都不?用参加了。沐知青啊,你当时?怎么想的?不?会画画,你还敢报美院?”
营长帮沐卉找了个美术老师, 水稻连的女拖拉机手?,京市来的知青于晓丽。
她妈是京市师范附中的美术老师,她自?小跟妈妈学?画。
据她说, 从育红班起, 她的美术成绩就没下过五分。小学曾数次代表学?校参加市小学?绘画比赛, 分别得?过一等奖、二等奖, 其中一副《小猫图》因为画的好, 还被老师推荐给儿童画报参赛,拿了个优秀作品奖。
中学那会儿正是运·动最火热的时候, 她因人物、动物、花卉画的好,经常被拉去给大批判专栏画刊头等。
被营长叫人从水稻连找来,她抱了很多自?己?这些年收集的美术书?籍、资料和?专门订阅的美术杂志,还有厚厚的八本练习册。
有静物素描, 有活灵活现的动物水彩,也有一页页速写, 如:一丛凤尾竹,几株芭蕉,一片山茶和?刚来时知青们自?己?建的茅草屋,扎的篾笆墙, 做的竹床等等。
秧宝最喜欢一副《小猫图》水彩,毛葺葺地小花猫从草丛里怯生生地探出头来, 那种懵懂、害怕的表情, 让人心生怜爱,好想伸手?将它捧在手?心。
“晓丽姐, 这是你养的吗?好可爱哦!”
“它啊, 是我们连队的看家猫,我们给它取名‘胖子’, 这是它小时候,现在它可不长这样。”于晓丽一把抱起秧宝,将她放坐在自?己?腿上,刷刷翻过练习册,最后一指,“呐,肥吧?”
秧宝扒着画册,看看先前的小猫,再看看眼前这副,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好大好肥!”胖胖的猫卧在知青宿舍门前,圆圆的一团,看不到脖子、腿。
于晓丽哼了声:“胆子贼大!”也聪明,会用尾巴去水塘钓鱼吃。
于晓丽性子活泼,不是个坐得?住的,她教学?也不拘泥于在某个地方或是用某一物什?。
第?二天上课,静物素描。
一早背着竹篓就来了,没进屋,大手?一挥,走吧,进山,咱寻个环境优美的地方画画去。
进山哟,秧宝不愿跟爸爸去学?校上课了,挣扎着从他怀里的下来,过去牵住于晓丽的手?。
老二连忙过去拉住妹妹的另一只手?。
颜懿洋瞅眼昨晚没走,在自?家小客厅打地铺的苏子瑜,正想今天怎么打发他呢,就听于晓丽回头喊道:“你俩磨蹭什?么,还不走。”
行吧,进山走走,转移一下苏子瑜的注意力,免得?被他缠着问今天改造什?么。
哪有什?么东西给他改造。
沐卉挑挑眉,这教学?她喜欢。
进屋将袖箭扣在腕上,竹筒里灌上热水,拎上两包点心往竹篓里一放,拿上弓/弩、草帽,背上竹篓快步跟上。
颜东铮不放心,叮嘱道:“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沐卉袖子往上一捋,露出袖箭朝他晃了晃。
昨天下雨了,从下午三四点直下到半夜,隔壁的陈乐山说,这将是今年最后一场雨,接下来将有三四个月,进入旱季。
一行人,只秧宝穿了双小布鞋,其他人穿的全是草鞋,苏子瑜穿的是懿洋的旧草鞋。
沐卉快走几步,弯腰将秧宝抱起,给她和?老二戴上草帽。
树上、草丛一片水湿。
风一吹直往下滴水。
家里统共两顶草帽,只能?给两个小的用了。
颜懿洋带着苏子瑜各拽了两片芭蕉叶,三折两折叠了四顶帽子,他和?苏子瑜各戴一顶,另两顶递给了沐卉和?于晓丽。
经过开垦的橡胶田,穿过芭蕉林、杂木丛、浓密的茅草地,几人的外套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滴落的水珠打湿了。
山里水塘边,寻了片空旷处,于晓丽将路上拽的芭蕉叶往青石上一放,摆上带来的碗、瓶子,掏出竹篓里的五个马扎一支,给沐卉、秧宝、老二、颜懿洋、苏子瑜,一人发一个薄板,一张素描纸,一支削好的2b铅笔。
教他们构图、打形、画出明暗交界线……
颜懿洋学?的最快,他本身就善画结构图,且画得?又快又好,在线条的把握上,几个于晓丽也不如他。
苏子瑜学?的也快。
剩下三个就不成了,沐卉明暗找的很准,线条画的也不错,就是……怎么说呢,画出来的东西就像机械切割出来样,没有一点美感?。
秧宝把握不住物体的比例,画的碗,口大肚更?大,下面的碗托却只有小小一点,瓶子更?是歪的,且不会打阴影。
竟革的碗是圈,瓶子也是圈。
两个圈一画,他就跑到了水边。
水塘里有傣寨老乡下的竹笼。
竹子编的笼子,旁边开着个小口,小口上绑着数根削尖的竹条。笼里放入蚯蚓、河虾、幼蟋蟀等鱼饵,贪吃的鱼儿从小口钻进竹笼,就再也出不来了。
通常是晚上放下水,每天清晨老乡来拉笼上岸。
可能?因为昨夜下雨,山路不好走,今早他们没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