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傅妆雪想,她需要傅簪缨这个对比。
她什么都不与她争,只要两个人站在一起,太子殿下自然便可以发觉她身上的不同。她也并不奢求什么高品阶的名份,只要太子殿下能分给她一份关注,于她同她阿母那苟且偷生的前半世而言,便已是扬眉吐气。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傅簪缨要留在原地,不能出现变故。
一旦傅簪缨有变数,就好比眼下,无论是太子殿下的注意力,还是兄长的关注点,就全都被她吸引走了。
若傅簪缨执意不回头……傅妆雪脸色惨淡地揪紧衣带,有些不敢往下想。
失去了月光照映的石子,是不会发光的。
可是根据她的所闻与对傅簪缨的观察,那分明是一个没有自己主意,像娇花一样天真肤浅的女孩子,所以她实在想不通,傅簪缨为何会突然决绝地提出退婚,又弃傅家而去?
蜡烛燃到了底,傅妆雪昏昏沉沉等到了后半夜,终于听到上房传出动静。
她披了外衫,连忙赶去,看见的却是兄长背着昏迷不醒的祖母进屋,跨进门槛时,他自己也踉跄了一下。
二叔则衣冠不整地在旁,哭唤母亲,命人快请郎中。
傅妆雪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二叔、大兄……”她紧张地揪着袖角,声音怯怯的,“祖母她老人家怎么了?”
“孽障!”傅骁不见这小女娘还可,一见这丧门星,顿时新火勾旧恨,“都是你这来历不明的小妖孽惹出的泼天祸事,明日趁早将你送去农庄,这一世再不许出现在京城!”
傅妆雪的心猛猛一跳,猜想这又是和傅簪缨退婚的事有关,却不明底里。
不等再问,又听傅则安哑然道:“二叔,先给祖母诊治要紧。阿雪,你且先回房去吧。”
傅妆雪看着兄长的背影,睁圆的杏眼中满是惊慌,“哥哥……”
“听话,回房。”
傅则安的声音依旧算得上温和,然而由始至终,没有转头看她一眼。
傅妆雪看不到他的神情,所有察言观色的手段都失了效。
一室的煌煌灯影,家主奴仆,全都背对着她。傅妆雪耳中嗡然一鸣,突然响起那条荒道上,千百个流民为了争抢一块干饼的嘶吼声。
她脚底失重,如陷泥沼。
五月二十二,台城早朝,司天台长官郭瑞向天子进言,称昨夜廉贞星大炽,化气为囚,主桃花,犯天枢,宜向东南散金,以克木气。
乌衣巷就在宫城东南。
于是一箱箱金珠玉宝、绣锦奇珍,流水般送入乌衣巷的新蕤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