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说得正是!”周燮道,“除了这个满口胡言的废疾子,你有何证?我却疑问了,其一,你既口口声声说,当年是傅家大爷抢了三爷的功,是三爷换上大爷衣冠去结盟,然而当时战况危急,三爷为何不以自身面目去求援,要如此大费周章?
“其二,傅大爷的遗体是我亲自运棺送回来的,难道傅老夫人能认不得自家儿子,且当时唐夫人尚在,她聪明绝伦,若这里头有问题,她岂能不察?”
簪缨闻听言及亡母,面色骤然一沉。
沈阶还是那副不惊不动的样子,淡淡看着周燮,“这些问题,想必便是阁下一早准备好的护身符吧。我能回答,但是我想等会看你跪在堂前,自己驳自己,可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周燮脸色微变。
沈阶微微敛目,“物证,当然还有。”
他向两侧贵人揖手,又向上首的安府尹道,“当年领军北伐的刘大将军今已亡故,傅家随行的主簿亦皆死绝——自然,是否皆是死于战乱,还要另说。然那位归顺了晋朝的高辛族族长,当年却是亲自接见过求援使节的。”
京兆尹疑惑道:“那又如何,如今又无傅大爷与傅三爷的画像,高辛族长便是见过那个人,也无从分辨啊……”
傅则安突然色变。
周燮也猛然想起什么,脸上浮现一丝惊恐。
沈阶垂眸:“闻听,傅家新认一女,长相与傅大夫有八分相似。只要请高辛族长入京,辨一辨那张脸,若像,那么当年求援的人便是傅大夫,若不像,那么……”
这贫贱少年,将世家贵女的一张脸,称作物证。
京兆尹终于反应过来,惊得一下子站起。
沈阶转身扫视那群变色之人,客气地道:“再请问一遍,有人想要交代吗?自首与别判,区别很大啊。”
“无妨。”
一直任由少年舌战的卫觎始才开口,开口即是冰冷入骨,“到百口莫辩时,也就不用辩了。倾家灭族,不算什么,流徙岭南,我做得也熟。”
他长身而起,睥睨傅骁,“副相大人不妨问问你的好母亲,当年为这厮说媒娶亲,极力关照,其中是何道理。”
傅骁身子摇摇欲坠,“母亲……”
“我……”邱氏见四面楚歌,败局已定,汗与泪浃然落下,“我说、我说,是我一时糊涂……”
周燮忽然直挺挺跪下,对堂上连磕三个响头,惨声道:“贵人们明鉴,当年出城求援者,的确是傅家三爷!小人心中实是敬佩的,然而回到京城,傅老夫人却威逼于我,叫我改口说立功的是大爷!还说当时城中厮杀混乱,知情者皆已身亡,不会有人怀疑。小人原本不想答应,无奈傅老夫人恐吓小人,道她的儿子是中书令,掌百官事,我若不依,便一世别想出头了,这条小命也要交代。又利诱,说愿意为小人说一门好亲事,帮小人迎娶世家女,余生鱼跃龙门,前途无量——小人一时糊涂,这才犯下弥天大错,求大人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