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言重了,您是用心良苦。”簪缨动容起身,向对座认真一拜。
若他真心生了阿母的气,又怎会时至今日还不娶妻,隻养了两个义子在膝下。
怎会一提起亡母,声便哽咽。
簪缨第一眼见到这位丝毫不拿她当外人的长辈时,便觉传闻不真,听到这里终于确定,檀棣当年避入三吴,不是真与唐氏决裂,而是表面不相往来,暗地留备应手。
唐氏养出的儿郎,不屑做锦上添花,只会雪中送炭。
只可惜这些年庾氏隐藏得太好,檀舅父便以为自己在宫里过得安稳,也不上京来攀附巴结。
所以前世直到撒手人寰,簪缨也不曾见过这位情深意重的舅父。
不止檀棣,今日在座的每一个人,若无今生重来,簪缨又能见过谁,又怎能知世上还有这般多的人,都在一力疼惜她。
卫觎忽开口纠正:“庾灵鸿不配为后,唐夫人口中的皇后娘娘是我阿姊,若她还在——”
他的声音蓦地收梢住。
久坠红尘里的人,谁没几个不忍呼名的亡亲故人。
簪缨感同身受,侧身当心地安慰了一声“小舅舅”,檀棣不是个细腻的人,一听就头疼:
“你们还让不让我把话说完啦?娃儿,以前的事咱不提了,跟舅舅——我这个舅舅回吴郡,吃香的喝辣的过神仙日子去。”
一身金光闪闪的三吴首富豪迈指向身边,“喏,这两个小子,你喜欢谁便要谁。我打从救下他们那天起,便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了:他们这条命,是因你活的,别看小娘子住在宫里要做太子妃,但只要你一日没嫁东宫,他们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守着,就得为了做唐家的女婿而努力地学,这辈子就得事事可着你来。哦,不过都要可能不行啊,咱老唐家得讲专一。”
簪缨刚开始还有些笑模样,却是越听越觉不对,手指头拧得越紧。
再看那两个卓尔不群的少年,即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评头论足,依旧面色如常,甚至在她投以目光时,会回以腼腆的笑。
簪缨的心微微发抖。
檀棣却没发现他的小外甥女脸色白得厉害,洋洋自得道:
“不过我可先
说明,一个月前拟定送给王家的山石道袍,还有送你的那三船礼物,都是我这大郎做主定下的,这孩子天文地历都晓得,商赁交关更是在行,也跟着名师学过几十卷书史的。至于二郎嘛,性情好,身骨好,打小练着功夫,能护得住你。虽说比你小半岁,舅舅合过八字了,天作之配!”
言下之意,两个童养夫各有千秋,但都拿得出手,任君撷取。
杜掌柜听到这种话,无奈得直捂额。
想当初,老东家也是拿檀大爷当亲儿子养着,用心教导了半辈子,他这佻达性子随谁呢。
“哦,还有最重要的忘了说,大郎名叫檀依,二郎名叫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