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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事到如今,不必再说这些。”

簪缨进殿后就停下了,没有往前一步。

皇帝不是不知道那些事,只是乐得有人替他调教一个听话乖巧、不生二心的儿媳妇,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罢了。

簪缨既已记起儿时的事,如今好奇的却是另一件:庾氏给她下毒,皇帝知不知道?

巫蛊之患自汉朝伊始便是君主大忌,她记得李豫很信道教,对巫蛊之事更是深信不疑,防如蛇蝎。前几年,后廷中有位七品的采女暗中养巫蛊小人,东窗事发后,李豫大怒,连夜将此女家族抄没夷平三族。

若皇帝是庾氏的同谋,明知而默许,那么活该他日后因进食丹药而暴毙。

若庾氏是背着皇帝行事,那么让庾氏这恶毒妇人一败涂地的办法,就简单多了。

簪缨正自思索,李豫见她不语,唤了种口吻道:“听闻,今日你去送了大司马离京?唐氏与卫氏亲厚,朕所乐见。阿缨,你的阿父当年为国殉节,青史留名,你便是实打实的忠臣之后,这有财者出财,有策者出策,戮力同心,自古便是忠君爱国的不二法门。朕想,你定然不忍见国土凋敝,违背先人之志。是以这次北伐的军资,唐氏是否……慷慨纾难?”

原来绕了一大圈,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簪缨心头冷笑,面上嫣然无辜:“我是在陛下跟前长大的,我如何无知,如何蠢笨,陛下理应最清楚。您说的那些个大义大节,没有傅姆教过我,庾皇后也不曾让我看过那些书,所以小女子实在不懂得,也背不起。”

说到这儿,她低头微微一笑,“至于唐氏,从先母决定以唐氏一己之力多负南朝一成半的商税开始,便无对不起朝廷的地方。我才接触唐氏不久,有许多事还接不过手,也不能服众,我说一句话,想也不怎么管用。

“但陛下今日特召,为家国计,唐家绝不敢推辞——当年刘洹将军带军第三次北伐中原时,先母也曾资粮后援,那么便按当年的份例是多少,唐氏照例出粮多少,陛下以为可行?”

李豫颇为吃惊地听完簪缨这么一大篇话。

他隻觉她仿如张仪附体,一时想不透这些都是谁教她的。

然而硬的软的,都被她说尽,他便是不想点头也隻得点头。

至少比他早先预想的唐氏与天家置气,一毛不拔,要好上许多。

簪缨目光冷淡,她肯让出这一步,不是为了满足朝廷的欲壑难填,而是为了小舅舅在前线轻松些。

“既然话毕,小女子不敢叨扰陛下,请求告退。”

说完了正事,李豫犹豫一下,像个寻常家翁般放低声音道:“阿缨,你可愿去看一看太子?他……不但被十六伤得肋骨尽断

,太医丞诊治时还发现,太子右臂有许多道新旧刀痕,层层迭迭,触目惊心。审他身边人,却都说不知,御医说看角度,应是他自己割的,问他为何,那孩子抵死也不说。阿缨,太子心事重,想来一直未曾放下你……”

皇帝说得满脸心疼,簪缨听后却豁然抬眉。

李景焕无缘无故割臂留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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