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这番话是小舅舅真心实意,也是口是心非。
他骗不过她。
簪缨道:“好啊,我听你的话。只要小舅舅回头看我一眼,亲口看着我说你不要我,我便回头。”
卫觎哪能。
他再看她一眼就会失控。
卫觎为她关上屋里的窗子,头也不回走入黑夜中。
“连看我一眼都不敢……”簪缨虽气,还是待他走了才不雅地揩了下鼻涕,努力澄清酸梅汁里浸出的一颗心,嘀咕着,“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她用手背揉了揉眼,回到案边,静静半晌,眸子中抛了天真妩媚的柔情,恢復干练明净,取笔磨墨在绢上写下几行楷字。
金鳞薜荔几个字,赫然在其中。
卫觎从簪缨的屋中出来后,暗自留意的杜掌柜得着信,才微松一口气。
连龙莽那个大老粗都看出这二人之间不寻常,他的眼神还没老到昏庸,怎会毫无察觉。
杜掌柜不敢问细情,也管不了别的,只要大司马别深夜留宿,他便自欺欺人地算是守好小娘子了。
另一间灯光通亮的屋里,尚无睡意的龙莽琢磨刀法之余,也不觉走神寻思着这件事。
与他一屋宿的是帐房先生黄符虎,别看名字糙,已是乞活军里少有读过几本书的了,道:
“原来大帅真心关怀小唐娘子,仆还以为,大帅是为着拉拢资财考虑,才提出与其结义。”
“我妹子没的时候,也就她这么大吧,若她活到现在……”龙莽摇摇头,转换话题道,“一开始信口说要结义,也没想过这妮子会答应。老虎,咱们泥地里打滚这么多年,什么富的贵的混帐玩意儿没见过,越是有钱,越是有势,要么玩世取乐,要么黑心烂肺,可曾见过这么提气又干净的人,你道她不当结交?”
黄符虎点点头,随机又压低声音:“既如此,那个断臂男子说的话……他的身份若真是……”
龙莽眼光一暗,摆了摆手。“自然等结拜仪式后,我再一五一十告诉我妹子。眼下大司马来了,我看他那意思,是想拦着,若是结义不成……谁还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孙坤率领的灵璧军一入蒙城如泥牛入海, 豫州刺史便慌了。
“灵璧不是有五千驻军吗, 那孙坤向来对府台负固不服,矜功自伐,怎的连个小小乞活贼也收拾不了?那公主,还活着吗……”
等到刘樟听说其后又有一股精锐夤夜驰入蒙城, 穿的还是豫州军服色, 更是一头雾水,“本官并未派过哪支队伍助阵……”
他境内兵部不会妄动, 那么是谁伪装豫州军呢?刘樟纳罕一时,忽道糟了, “莫不是兖州来人?总不会是竟陵王为了公主亲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