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榆一腔悲懑,将他所闻所见毫无保留,一五一十都转述给卫觎。
丁鞭越听越心惊,他方才还在侥幸,现下天气不算热,南边的城镇未必就会大起瘟疫。可没想到山阳城已经沦陷了。
再听听谢榆对唐娘子的质问,丁鞭更不可思议,“你怎么能……”
“她自幼丧父失母。”卫觎上马,踞鞍回头的眼神森冷得令人胆寒,声音却平静如冰,“她做错了什么,让谢参将敢拿她已故双亲说事。”
谢榆扑通跪倒,冒死哭道:“可是那味药是大将军的救命之物啊!”
“大将军!”正这时,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人是王叡,下马将一隻紧紧包裹的四方檀盒交给卫觎,“此为女君交代属下送来之物。”
卫觎眸底含赤,呼吸烧灼着他的内心,让他疼得不知怎样是好。他接过,撕烂布条开盒扫过一眼,没有一点意外神色,随手抛给丁鞭。
“去领军棍。”他策马而出,身姿悍野,忽又改了主意,回眸点中谢榆,“等我回来,亲自打。”
谢榆头皮发麻地看着丁鞭手里那颗圆润的黑石,“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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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兰生再懂簪缨,簪缨也没敢放他入城帮忙。
不管严兰生如何恳求,簪缨还是命他在周边尚且安全的庄子安顿下来。
进城后,簪缨回到城南临时搭起的纵长一条街的隔离药棚。
看着列成一排严阵以待的十甲士,她对葛先生道:“七八百人我凑不出来,但北府兵以一当十,先生当有耳闻,是以这十人,先生随便使唤。”
“女君,拿我们当牲口啦。”其中一个兵性格大胆,把簪缨当成他们大将军,扮着鬼脸找揍地言笑一句。
簪缨挑眉看了他一眼,艾条在手,顺手抽在此兵身上。她想起一个久远的故事,清清嗓音道:“此役过后,不论成败,尔等首功。回去我给你们说媳妇。”
十人哄然。
女君的声音可比大将军哄人玩似的语气好听多了。
他们往常都是外勤兵力,近不得女君跟前效力,但与女君相处这一日,十人便已打心眼里服帖。
他们面上轻轻松松,却何尝不知山阳城是个瘟城,像女君这般金尊玉贵之人都敢亲身赴险,他们何敢惜力。
葛清营百感交集地看着这名女子。
他本以为,唐娘子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留药,要么走人。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簪缨虽然没有拿出佛睛黑石,她却自己来了。
“神医,别感慨了,干活吧。”许是才见过严兰生的缘故,簪缨的心没那么沉了,连语气都有丝丝玩世,对葛清营微笑一下,“我知道这几个人远远不够,但能帮你争取几时就是几时,且尽人事,再听天命吧。”
她不知别人是如何看待她的,她同沈阶说过两次,她不会给药,见到谢榆的第一句话,她也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