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杜昙昼在打趣自己,莫迟也不生气,他怔怔地看着他,突然问:“你刚才为什么救我?”
杜昙昼一顿。
莫迟说:“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追那个人,你就不会身陷险境,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而且他要杀的也是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和你不一样,我已经习惯受伤了,就算被砍一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站在杜昙昼面前,与他不过几尺的距离,略垂着头,眼神却直勾勾地望着他,圆而上翘的眼睛睁得很大,眼底泛出流动的波光。
这是杜昙昼从前没见过的样子。
莫迟不再低着眼帘不露情绪、小心提防着他,也不再把所有的疑问藏在心里默默推测。
他外表坚硬的那层壳好像软化了一些,让杜昙昼看到了他柔软的内里。
虽然只是轻轻一瞥,还远不能触碰,但对莫迟而言,已是很大的让步了。
杜昙昼缓缓开口:“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你受过的伤已经足够多了。”
一物有一主
===========================
听他说完,莫迟许久都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刚要开口,外面就跑进来一个翊卫。
“大人!我们抓到了马倌!”
杜昙昼精神一振:“立刻带进来!”
莫迟摸摸鼻子,站到旁边。
杜昙昼抓起衣服,往身上一披,同时三两个翊卫押着一个年轻男子,来到他面前。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刚跪在地上,马倌就开始喊冤。
杜昙昼目光如炬:“本官尚未定你的罪,你因何喊冤?”
“小的、小的……”马倌吞吞吐吐。
杜昙昼猛地一拍桌:“你是不是焉弥人的同伙?!”
马倌吓得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拿性命担保,绝不认识什么焉弥人!小的……小的是赵青池将军府里的马倌,专替赵慎公子养马的!那平房里的马,就是小的奉赵公子之命,运到那里的!至于什么焉弥人,小的一概不知啊!”
杜昙昼眼神一凛,命令道:“想要活命,就把你知道的如数招来!”
“是是!”马倌磕头如捣蒜。
马倌告诉杜昙昼,几日前赵慎带他去了西常马场,把自家的马拉出来二十多头,特制的铁笼和加长板车,把它们藏到了坛山脚下的平房里。
冬日寒冷,马匹需要照料,赵慎就命他留在马房,喂养马匹。
期间,有几个他没见过的陌生人偶尔在附近出现,马倌好奇,一问方知,那几人是附近种葡萄的农户。
如今进入冬季,没葡萄可种,他们闲来无事,便四处闲逛,逛到平房,见这里来了马倌这么个陌生人,就好奇地与他攀谈。
“刚才来的路上,几位军大哥问小的,小的才知道原来他们是焉弥人!要是小的当时就能看出来,早就去报官了!”
杜昙昼:“焉弥与我们行事说话都不相同,你怎可能看不出来?!”
“大人明鉴!那群人打扮装束均与咱们中原人无异!说的官话更是听不出口音,小的是真以为他们是缙京人啊!”
杜昙昼不点头也不摇头,继续审问:“赵公子为何要把马放在这里?你又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马倌颤巍巍从腰带里抽出一个木牌:“这是小的进出赵府的腰牌,大人一看便知真假!”
杜昙昼拿过腰牌,马倌又道:“至于公子的意图,小的不清楚也不敢问,只能说什么听什么。”
腰牌木质厚重,刻字清晰,还有赵家的家徽,不像是假的。
杜昙昼问:“你是哪一日?什么时辰把马运来的?”
“三日、呃不,四日前,夜深人静之时,不知具体时辰。”
杜昙昼眉毛一拧:“昨夜你在何处?”
“在马房附近的一间木屋内,这几夜小的都是在那里休息。”
“那马呢?”
马倌奇怪道:“马?马在平房里啊。”
杜昙昼:“你们一次就把所有马匹都运来了?”
“是。”
杜昙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须臾后,他对翊卫道:“先把此人押往临台收监,待证实他所言非虚后,本官自会放人。”
马倌被翊卫带下去了。
“两位县公家的田地被踩过两回,如果马倌没有说谎,四日前那次是赵慎将马运来,不小心踩踏导致的,那昨夜田垄上的痕迹又是谁留下的?”
莫迟回忆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你是在哪里寻到的弓箭?”
“哦,那马倌至少有一点没撒谎,离平房不远还有间小屋,应是猎户留下的,屋外挂着张弓,地上还散落着十几枝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