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昙昼不自觉笑了一下,马上蹭了蹭鼻子忍住笑,还是被眼尖的莫迟看到了。
莫迟板起脸:“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才不会——算了!”
“我知道。”杜昙昼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你这是见色起意、色令智昏。”
看他志得意满的样子,莫迟眼神一动,突然凑到杜昙昼身前,在他颈侧咬了一下。
“嘶……”莫迟咬得很轻,一点都不疼,但杜昙昼还是很配合地吸了口冷气。
莫迟直起身,见到杜昙昼脖颈上留下了一圈浅浅的齿痕,才算是满意了。
杜昙昼摸了摸被咬的地方,脸上露出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这是……?”
“告诉别人你名花有主了!”莫迟理直气壮。
杜昙昼笑着转过头,继续吃碗里还没吃完的菜,只是没吃几口,脸上的笑意就渐渐褪去了。
思索良久,杜昙昼还是放下了筷子。
“莫迟。”他放缓了语气:“今天在宫中,陛下告诉我,辛良遥死了。”
莫迟神情一凝,偏头看了过来。
杜昙昼抬眸与他对视:“你早就知道他回到焉弥就会死,是吗?”
那个姓周的夜不收。
===================================
莫迟没出声。
“我早就觉得奇怪,离开馥州前,最后一次见乔沅时,你居然会安慰她。”杜昙昼想起了那时莫迟对乔沅说过的话:“现在想来,是因为你早就料到辛良遥会死,所以才那样说的。”
莫迟敛眉思索片刻,开口时没什么表情:“辛良遥断了焉弥的盐铁之路,在处邪朱闻看来已是大罪,他不是个会念旧情的人,以他的性格,辛良遥只要一回到焉弥,就会被他立刻处死。”
顿了顿,莫迟继续说:“这一点,辛良遥想必也心知肚明,可他还是选择回去了。”
从辛良遥踏上回国之路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迎接他的结局只会是死亡——焉弥的摄政王不会对他有丝毫怜悯。
但杜昙昼明白,辛良遥的选择不全是出于对处邪氏的忠心:“辛良一脉全族都在焉弥,如果辛良遥脱逃,只怕他的家人就活不成了吧。”
莫迟没有反对他的推测,算是默认。
辛良遥这样的功臣都能说杀就杀,那莫迟为何……
杜昙昼按下心中不安的疑虑,转而言道:“今日陛下说起了他的担忧,他担心焉弥没了盐铁,会在秋天大肆举兵南下。依你来看,倘若焉弥兴兵,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莫迟反问他:“乌今国朝局如何?”
“你也认为乌今的立场很重要?”
莫迟:“当然,只要乌今不临阵倒戈、叛向焉弥,以我大承边关守军之力,当可一战。”
杜昙昼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对陛下说的,我已经向陛下谏言,请他加派粮草和兵器,借道乌今粮道送往柘山关,总归是有备无患。”
莫迟有些疑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何送往柘山关的粮草都要取道乌今境内的官道?”
“毓州地处西北,粮食产量不够供给关军,大部分的粮草都是从东面的涉州征收来的。从涉州通往毓州的路线中,能走运粮车的只有一条,只是这条路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行走极为不便。可若是从涉州出关,取道乌今,则有一条宽敞的坦途直通柘山关,比起从国内走,运输时长能减少一半以上。”
莫迟听完并没有露出了然的神色,反而问道:“倘若乌今国王反水,不顾与大承的和平盟约,转头倒向焉弥,这条粮道不就用不了了?”
杜昙昼:“没错,所以工部从去年开始就在涉州修建新的粮道,只是两州之间隔着茫茫群山,修路进度始终快不起来。”
莫迟“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杜昙昼心思一转,凝眸看他:“你为何觉得乌今会反水?”
“这和我怎么想无关吧。”莫迟没有正面回答:“两国之势本就此消彼长,一纸几十年前签下的盟约怎可能束缚住人心呢?”
杜昙昼似乎没有被他的回答说服,总觉得莫迟隐瞒了什么隐情。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莫迟看了一会儿,如他所料,没有在这个身经百战的夜不收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几年前,乌今国王派贵族出使焉弥,可那人在焉弥国内死得不明不白,使团后来也被处邪朱闻驱逐出境。”杜昙昼一眼不眨地注视着莫迟,试图在他的表情里找出破绽:“有此前车之鉴,我想乌今国王多少也对焉弥心怀提防吧。”
莫迟肯定早就察觉到杜昙昼探寻的目光了,可他就是没有反应,一心假装没看见。
杜昙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直接对他说:“我告诉你,我们俩现在是一体同心,你要是藏了什么不愿意让我知道,真要出了事,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死,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杜昙昼的激将法对莫迟毫无作用,这个老练的夜不收听完他的话,反而笑了。
“杜侍郎怎么说话不算数?”莫迟笑着质问他:“不是说好不比我先死的么?”
莫迟笑意盈盈,眼底泛着柔润的波光。
杜昙昼按住他后脑把他摁向自己:“不要瞒我,也不准骗我,你知道只要我想,我都能查出来的。”
“知道啦。”莫迟顺从地靠近他:“我怎么敢骗你?你是临台侍郎,是天底下最会断案的人了。”
杜昙昼脑中混乱的思绪猛地翻腾起来,他张口就想问莫迟的烟管是从哪里来的?想问他背后的烙印是怎么回事?想让他告诉自己,他是怎么从处邪朱闻手里活下来的?
但莫迟一手搭在他肩头,柔软的嘴唇在他脸侧轻轻一贴。
杜昙昼满心的焦灼化作一口灼热的呼吸,从口鼻间沉沉地喘了出去。
“用这种办法逃避是没有用的。”杜昙昼的声线沾染了几分喑哑,说话口的话却还在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