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昙昼动作更为敏捷,他一把扯下衣架上挂着的莫迟的上衣,远远扔到莫迟怀里。
刚从睡眠中醒来的莫迟不觉有异,慢腾腾披上外衣,衣带也不系,就从床上站起来,准备去洗漱。
而反应比他更迟钝的杜琢,凭自己的脑袋是绝对猜不透自家大人和莫迟的关系。
他还以为莫迟和杜昙昼是昨夜聊得太晚,莫迟懒得回房,二人才同榻而眠。
他酸溜溜地朝杜昙昼嘟囔似地抱怨:“大人,杜琢服侍您二十多年了,还从没和您睡过一张床呢。”
杜昙昼眉峰一挑,满脸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谁要和你睡一张床?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多奇怪啊!”
“那——”杜琢指指莫迟:“那您为什么和他——?!”
杜昙昼目不斜视:“我乐意。”
莫迟没有在听两人不着调的对话,他揉了揉眼睛,无意间低头一瞅,见到自己身上遍布的印记时,还不免有些愣神。
他没受过这样的伤啊?
莫迟按了按皮肤上的青青紫紫,半天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猛地把衣服一裹,急急系上了腰带。
面对主人明显的偏心,杜琢敢怒也敢言,他哼了一声,一边替杜昙昼戴官帽,一边小声嘀咕:“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大人一见到莫迟,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心里哪还有我这个贴身侍从,过几天我就把自己的身契偷出来,出府另寻明主去!”
“杜琢。”杜昙昼忽然出声。
杜琢以为能获得安慰,连忙问:“什么事大人?”
“你没有身契在我府里,你是良民又不是贱籍,你在我府上拥有绝对的自由,随时都能走。”
杜琢:“……”
杜昙昼把快被杜琢捏扁的官帽从他手里救了出来,自己对着镜子戴上,然后对终于清醒过来的莫迟说:“我看今天你是真的累了,在家休息一天吧,我带杜琢去临台就行。”
莫迟板着脸点点头,难得地没有拒绝。
“走吧。”杜昙昼叫了杜琢一声,率先走出屋去。
杜琢又来了精神:“看吧,我就知道大人离不了我!”
他疾步追出门去:“大人等等小的!让杜琢扶您上马车!”
终雪松早早就在临台等着了,昨日分别前,他和杜昙昼约好,第二日在临台见面,彼此汇总各自查到的线索。
一见到杜昙昼走入正堂,终雪松就迎了上去:“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下官昨日——”
杜昙昼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挥了挥手,做了一个赶人的手势。
正堂内的掌固心领神会,马上带着众衙役退了下去。
“终大人有何要事要禀报本官?”
终雪松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问道:“杜大人,下官昨日从知情人处得到了不少消息,只是其中有许多相悖的地方,也许还需要借助您的智计才能得到解答。”
他看向杜昙昼,眼中写满不解与困惑:“不知大人有没有听说过‘周回’这个名字?”
乌石兰迟了三日。
=================================
“周回?”杜昙昼眼神一闪,旋即别过头去:“此人是谁?”
终雪松记忆力绝佳,将几日来从柏师傅和景三口中得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转述给杜昙昼。
“也就是说,周回就是鹿孤,他曾被乌今富商收养,家族破败后转而从军。两年前在焉弥做官,负责处理与乌今相关的事务,后被候古和象胥官告发,说他将焉弥情报暗中卖给大承,最后被处邪朱闻处死。”
杜昙昼侧身对着终雪松,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他想到昨天莫迟说过的话:“周回死于三年前的舒白珩叛乱,烟管是他留在关内的遗物,由赵青池转交给我。”
当时杜昙昼心中有一个疑问,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问出口。
——如果莫迟所言属实,那么周回其实并没有用过那根烟管,如此说来,它应该依旧崭新如初。
但只凭当时在川县矿山短暂瞧过的那一眼,杜昙昼都能看得出来,烟管竹制的杆身粗糙非常,有不少使用痕迹。
原先杜昙昼以为,那些痕迹都是莫迟造成的,可今日听了终雪松的话,杜昙昼才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关于周回的经历,莫迟并没有告诉他完全的真相。
比如,周回根本不是死于舒白珩叛乱。
事实上是,舒白珩叛逃后,他和莫迟一同潜伏进焉弥,直到一年后才被杀。
但最奇怪的是,不只莫迟没有说实话,就连兵部有关夜不收的簿册上也没有相关记载。
无论是官方说辞,还是莫迟的说法都是出奇地一致,这究竟是……
“……大人!杜大人!”
终雪松的声音陡然在耳畔响起,杜昙昼一个激灵,猛然回神:“什么?”
“杜大人!”终雪松精神大振,像是在黑暗中终于寻找到了微暗的光亮:“下官搜集到的线索毕竟都只是道听途说,为了验证其真假,下官打算现在就动身去兵部!如果周回真的以汉人身份参军,兵部的征兵名单中一定有记载!要是在造册中真的查到了周回的名字,下官也许就能确定候古和象胥官被杀的原因了!”
杜昙昼按下脑中繁乱的思绪:“本官与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