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琢恍然道:“您说终雪松大人啊!确实,要是没有他,小的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大人了!话说回来,您昏迷不醒那段时间,终大人天天都来府里探望您,还给您送了一大包滋补药品,怎么您醒了以后,他反而不来了?”
杜昙昼:“身为一个终家人,他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是我应该谢谢他才是。若不是他还与他叔父终延住在一处,我早就去登门感谢他了。”
“那不行啊大人!既然是要谢谢他,怎么也得备几份厚礼才是!我们就这么空着手找上去,恐怕不合礼数吧?”
“还用你说?”杜昙昼语气淡淡:“我早就给他备下大礼了,你只管赶车就是。”
鸿胪寺里,终雪松坐在桌案后,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鸿胪寺主簿本就是个闲职,再加上他叔父的身份,整个官署里没人敢给他派活。
自从执骨案告破,他立刻闲了下来,每天都无所事事,最常干的就是坐在桌子前面胡思乱想。
他学的满肚子的刑律条令,一点都用不上,再这么待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要忘光了。
能来鸿胪寺这个月俸高事情少的地方做官,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偏偏终雪松不喜欢。
“我是真的有点后悔。”终雪松撑着下巴,喃喃自语:“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叔父的话,应该坚持到临台任职才对,哪怕只是当个杂役,我也心甘情愿。”
“真的么?那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来不来?”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终雪松猛地回头,见到杜昙昼从门外走进来,腾地站了起来,惊讶道地问:“杜大人?您怎么来了?!您的伤好了?能出门行走了?”
杜昙昼没有接话,继续刚才的问题:“你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我问你,要是让你到临台来当个掌固,你愿不愿意?”
终雪松眨巴了几下眼睛,不太敢相信:“可是、可是,我是终家人,而临台是您的、您的……我——”
“什么你的我的?”杜昙昼微微皱眉:“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无论鸿胪寺还是临台都是陛下的,哪有你我之分?”
终雪松马上板正脸色:“是!大人教训得是,是我胡言乱语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终雪松飞快地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帘:“如果大人真的愿意给下官这个机会,下官自是义不容辞——”
“先别急着答应,临台不比鸿胪寺,事务繁多,成日都要接触各种惨死的尸身,抓捕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掌固的俸禄也远远你比现在的低,你还是好好想想。”
“大人!”终雪松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明亮到了几乎能刺伤人的地步:“大人有所不知,当时吏部为新科进士分配官职时,下官曾主动表示想要入临台。只是迫于叔父的压力,吏部还是将下官派至鸿胪寺当差。”
终雪松越说越激动:“下官从小就对刑律一科极有兴趣,乡会殿三试,都是刑律科评级最高!大人若不相信,可以去礼部调出下官全部的案卷进行查验!”
“我知道。”杜昙昼说:“殿试的时候我也在场。”
终雪松目光灼灼:“大人!下官毕生的心愿就是入临台为官!若大人对下官的出身无所畏忌,下官可以在此立誓,一旦进入临台,定抛弃所有私欲,秉公办案!全心全意为陛下分忧!”
杜昙昼看他一会儿,才说:“小声些,不怕被你叔父听见后责怪你么?”
“不怕!下官已经从叔父府中搬出来了,独自赁居在外。下官心有所归,即便被叔父责骂不孝,也要坚持自己心中所想!”
终雪松的眼眸深处燃烧着火焰,那代表着独属于他的热烈渴求。
希望他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永远都不要变。
杜昙昼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说出口。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定,明日即可向陛下上书,提请调入临台。我已向陛下提过,陛下不会拦你。”
终雪松胸口上下起伏,还处在刚才澎湃的心绪中没有缓和下来。
听到杜昙昼的话,反应了半天,才连声答应下来:“是!终雪松在此叩谢杜大人!”
说着,就要向他深鞠躬一拜,结果被杜昙昼一把拦住。
“先别急着谢我,向陛下上书前,你先去找一趟卜黎。”
“为何要去找卜国师?”
杜昙昼:“你以后也许是要当临台侍郎的,当然要找国师算一卦。若他说你八字不合,骨重太轻压不住邪气,你可不准踏进我临台半步。”
走到鸿胪寺官署门外,杜琢才说:“原来大人说的厚礼,就是日后想要推举终大人当临台侍郎啊?”
“我是有此意,可他目前的水平还差得远呢。”杜昙昼理了理袖口:“让他锻炼个十来年再说吧。”
杜琢又问:“大人现在想去哪儿?是不是该回府了?”
“不。”杜昙昼撩开衣摆,抬起长腿跨上了马车:“不回府,先去拜见我爹娘。”
“你就是看上我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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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夫人端坐在正堂,从下颌一路延伸到胸前的伤痕,比她离京时淡了许多。
杜将军骄傲地对儿子说:“我给你娘寻了位名医,用了他给的药,疤痕果然消了不少。”
杜夫人不以为意:“我倒不是很在意,就算一辈子都消不掉也没什么的。”
“不行。”杜将军板起脸:“我看了心里难受。”
杜夫人是被叛军所伤,几年前,褚思安叛乱当日,他带领手下叛军冲入皇宫。
那天,杜夫人正好受到太后召见,褚思安攻入皇宫时,她正在陪太后和小公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