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样纯金打造的宝物被火势烧得发热,莫迟紧紧将它们握在手中,内殿早已陷入滔天火海,他艰难地仰起头,四处寻找能够逃脱的路线。
他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眼睛也酸疼得盈满了泪水。
当他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时,来人已经近在咫尺。
莫迟陡然一惊,尚未来得及回头,就被一件湿漉漉的外袍兜头盖住。
衣袍吸满了水,沉甸甸地盖在他身上,水滴还在不住地往下淌,但周身的灼烧感瞬间减轻,刺鼻的火油气味下,飘来一缕隐隐的兰香。
是杜昙昼!
莫迟愕然地转过头,正好与杜昙昼双目相对。
“你——”须臾的怔忪后,莫迟来不及品尝重逢的喜悦,着急道:“你不该……咳咳!这里这么大的火,你不该进来的!”
杜昙昼把他拦腰一抱,扛着他就往内殿深处跑:“别说话了!先跟我走!”
“那里——咳!那里火势更大,你别进去!”
杜昙昼也不说话,大步冲到里间,一脚踹开起火的木门。
门打开的瞬间,一阵穿堂风席卷而过,霎时将火焰扬起,大火顺着风势,一路燎上了天花。
莫迟只感觉周围一股热浪袭来,在火光扑面而来前,裹在身上的衣袍被杜昙昼紧紧收拢。
莫迟被吸满水的衣裳安安稳稳地覆盖住,又被一双温热有力的臂膀牢牢扛在肩头,周遭的滔天火海在这个瞬间不再与他有关。
“到了!”杜昙昼扛着他蹲下身,手在滚烫的黑砖地板上来回摸索:“内室东起二十步,右数第二根圆柱西南三尺……有了!”
他高高举起拳头,对准地上一块石砖重重砸了下去。
指关节当即被砸出鲜血,黑砖在重击之下,腾地往下一陷,随后连同旁边的四块砖石一起朝左右分开,露出了地面之下一架陡峭的木梯。
莫迟也不拖沓,见到此景,立刻道:“放我下来,这楼梯太陡,小心——”
“不放。”
放在腰上的手一紧,杜昙昼就单手扛着他,踩着陡峭的木梯下进了地道。
头顶,黑砖石缓缓合拢。
杜昙昼从腰带里取出萤石,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光亮,抱着莫迟朝前方大步跑去。
“请你,替我烧掉它。”
========================================
莫迟顾不上肋骨被杜昙昼的肩膀硌得生疼,掀开头上的衣袍,冲着他耳朵就道:“焉弥国王早就死了,留在那里的是替身!处邪朱闻用我的刀杀了假国王,我本来有机会杀掉他,可他还是被人救走了!”
“我冲进来之前,则南依已经带人解决了殿外的侍卫,他们会在王宫内四处点火,分散守卫的注意力。一旦王宫着火,王都定会大乱!辛良族长已与则南依达成协议,辛良氏不会带兵进宫,他们会在王都外按兵不动!”
莫迟一愣。
杜昙昼侧头看他一眼,逃跑中也不忘对他露出一点笑意:“怎么?你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进来救你么?还是你忘了则南依是谁?”
“可是,处邪朱闻他还是——”
身后的甬道突然发出泥土塌落的动静,杜昙昼脸色一变:“不管他了,这地道不结实!跑出去再说!”
莫迟用力一挣,从他怀里跳下来。
杜昙昼眉头一皱,反手钳住他的手腕:“你又要去哪里?!”
“这样才跑得快!”
杜昙昼也不松手,环着他的手腕,领着莫迟往前狂奔。
幽暗的地道曲折蜿蜒,杜昙昼带着莫迟跑过一个又一个分岔口,他似乎对王宫地下的暗道分布非常熟悉,好像他就是那个亲手把它设计出来的人。
莫迟望着他的背影,一瞬间有些恍惚,刚才他还待在火场中与处邪朱闻生死周旋,怎么没一会儿他就和这个人一起跑在地道里逃命了?
除了偶尔传来泥土的松脱滑落声,四周可谓寂静无声。
晦暗阴森的焉弥王宫逐渐被抛在身后,两人的呼吸声逐渐交叠,暖意从被杜昙昼紧紧攥住的地方释放出来,逐渐流遍全身。
跑了许久,莫迟终于在视线尽头见到了一丝幽微的亮光,细碎的微风从暗道尽头悄悄吹进来,吹动了杜昙昼额边的一缕发丝。
“快到了!”杜昙昼更用力地牵着他,脚步也开始加快。
往前跑了几十步之后,地道的出口豁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就在那里!快!”
不过片刻,两个人就牵着手,跑出了这条漫长的甬道。
出口处,是一片茂密的苇草荡,羽毛般的芦苇在风中来回荡漾。
不远处,一条小河潺潺流过。
“这里……是王都城外?”
许多天前,莫迟曾经潜伏在这条河边的密林间,等待着进入王都的机会。
没想到今夜,杜昙昼再一次把他带回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