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安卉还是咽下了这话,挥手送走她爹,顺便招呼下人关?铺面回家。
话说回来?,那掘了自家祖坟的倒霉孩子,算不算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别看安父口口声声说, 不能让人家连个年都过不好,但其实?这会儿离过年还有一段时日。当?然, 古时的人们更在意年节, 便是尚未到正日子,该有的喜庆气氛肯定得有,一应过年的准备也该早早的办起来。
安卉倒是很淡定。
这又不是刚穿越的头一年, 那?会儿她和老爹都在乡下的安家村,那?地头怎么说呢?也不是说特别不好,但跟好确实?没多大关系。反正整个安家村,那?是连一家小?杂货铺子都没有的,谁家缺个针头线脑的, 要么等赶集, 要么就往镇上?跑,还有一个比较随机的选项, 那?就是蹲小?货郎。但蹲货郎这事儿,着实?太看命了, 先不说能不能蹲到,就算凑巧有货郎来了村里,那?也不能确定他一定会有你需要的东西。
也因?为这些?个客观原因?,安卉在穿越之初,很是体会了一把彻底断绝消费欲的感觉。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没钱。
可自打后来去了镇上?, 情况就有了很大的改善。哪怕只是个小?镇子,那?该有的生活设施还是一应俱全的。什么杂货铺、小?食肆、裁缝铺、铁匠铺等等,甭管东西好不好, 总归是有的。不像待在村里的时候,连早饭想吃个大饼油条都是奢望。
至于?如今……
算下来, 这是安家父女俩在府城过的头一个年,又因?为先前忙活开店的事情,哪怕其实?已经在府城待了大半年了,但安卉确实?没有好好逛过府城。可那?又怎样呢?府城啊!但凡有钱,就不怕过不好这个年。
“你们说,咱们家要不要也像街面上?其他老板那?样,搞些?喜庆的装饰呢?”安卉一面在心里盘算着过年的事情,一面探头往街道上?瞅。
很显然,过年是必须要有年味儿的,普通人家也许还没那?么早做准备,但商家铁定是个例外。
这不,街面上?那?些?个酒楼饭馆是首先热闹起来的,紧接着就是布庄裁缝铺这类的,毕竟过年嘛,总归是要置办几身衣裳的。还有卖头面首饰、胭脂水粉等等的,就连卖古董玉器的铺子,最?近铺子里也热闹了不少。
安卉瞧着格外眼热。
哪怕她也不清楚那?些?人最?后成交了没有,但起码别家铺子都是人来人往的,哪像她家,冷冷清清。
于?是,她就琢磨着也跟个风。
下人们:……
安氏殡葬铺跟别家铺子是不同的,哪怕此时很多铺子都用的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但还是有不少是雇佣的人。长工短工都有,甚至还有日结工钱的,很是灵活用人,但安家不行,他们只能用自个儿人。
得亏有钱胖子帮衬着找了人,不仅让安家也用上?了下人,还让安卉体会了一把使唤下人的感觉,尽管她还是觉得没啥必要,谁让自家铺子日常冷冷清清,压根就没人来购物。
别说大过年的,就算是平日里,不到万不得已,谁会上?殡葬铺啊!
经过下人们的苦劝,安卉到底还是歇了让自家铺子多点?儿过年气氛的心。试想一下,人家要是知道这是殡葬铺,进来之前肯定是有心理准备的,那?自然无妨。倘若安卉把外头布置得美轮美奂热闹喜庆,人家一个不留神进来后……
骂娘是不敢的,心里犯嘀咕是肯定的。
总结一下大概就是,做个人吧!
安卉无聊到想拆家。
万幸的是,就在她快忍不住拆家时,终于?有客人上?门了。
可惜不是来购物的,而是来拜访的。甚至拜访的还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爹。
还好,那?两人她也是认识的。
两人——两个青布长衫书生打扮的人进屋时,安卉先替他们打了个哆嗦,哪怕他们这一带都属于?南方?,但寒冬腊月的,也着实?暖和不到哪里去。偏这年头的书生极是在意自身形象,哪怕穿的也是冬衣,却绝不会将自己裹成个球状。
“安姑娘。”
其中一人向?安卉略拱了拱手,赶在安卉开口前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不知安姑娘可否还记得在下,我是余……余孙山。”
“余青云?”安卉下意识的接了一句,随后两人相顾无言。
这人也勉强算是个老熟人了,客户余家的子嗣嘛,本身没啥才华,求了祖宗庇佑才勉强考过了童生试,可惜是个倒数第一。
也正因?为这个名次,安卉之前给?人家取了个绰号,管他叫作余孙山,意为名落孙山之孙山本山。没想到的是,这人经过上?次见面那?事儿后,竟是记住了这一茬,再次见面为了能及时唤醒安卉的记忆,索性自称“余孙山”。
安卉:……大可不必。
或许是这个情况过于?好笑,同行的另一书生一时没能忍住,轻咳一声才勉强掩盖住了笑意,同安卉打招呼道:“安小?姑娘,令尊可是外出办事了?我们原想问问,府上?可会赶在年前回洛江县?若是顺道,还想请帮忙捎带个信。”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年前安家租住过的房东家独子。
只是捎带信件罢了,安卉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原就要送年礼给?亲朋的,到时候让我堂叔送去你家好了。”
“那?便多谢了,稍后两日,我便送书信过来。”
见这俩人非但聊上?了,还一副熟悉的模样,余孙山……哦不,人家的大名是叫余青云!
余青云可不是特地过来闲聊天的,捎带家书只是个借口,套近乎才是目的。恰好,安父又有事外出了,尽管铺子里还有安家下人,但在余青云眼中,下人可不算人。
当?下,他便满脸堆笑的开口道:“劳烦安姑娘真?不好意思?,若非路途遥远,我本是想回一趟家的。唉,出门在外才知道家人有多可贵,尤其是年节将近,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话?说得是一点?儿也不错。”
说着这话?,他原本堆笑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挤出了一丝落寞神色。
没经历过事情的小?姑娘,不就是最?在意家人亲情?余青云面上?不显,心下却十分自得。却说自打庇佑的名额被堂侄抢走后,他便心有不甘,本来再等一年倒也不是什么事儿,这乡试是三?年一次的,但考秀才却是年年都有的,遇到特殊情况,加试也不是没可能。
可谁让安父突然就飞黄腾达了呢?人家早就看不上?余家那?些?个三?瓜两枣了,偏生余家还不敢找他扯皮,谁愿意平白得罪世外高人?尤其还是个已经在大官老爷跟前挂了名号的高人?
不能得罪,那?就讨好。
余青云自诩也是个才子,样貌虽一般,但男子要那?般好的相貌作甚?他盘算着安家发家也不过是最?近这几年的事儿,也就是说,安卉实?则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小?姑娘,还自幼丧母无长辈教养,这不就是把好骗写?在了脸上??
正当?余青云自信满满等着安卉主动为他思?念家乡想念家人而感动时,就听安卉小?嘴一张就叭叭道:“想家了啊?那?就回去呗,横竖也就没几天路程,正好我哥还没走,你干脆再搭他的船回洛江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