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宁楟枫身边的女孩,她也从来没害过?他,甚至都没和他说?过?话,但恒乞儿没来由地?烦她。
蓝瑚那双总是?滴溜溜转的大眼睛让他有种被?盯上的感觉,仿佛她也要抢他的师父似的。
话又说?回来,什么喜欢、什么讨厌,恒乞儿也没个概念。
他没喜欢过?人,也没讨厌过?人,喜不喜欢、讨不讨厌的,这些情绪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有了不会?变好,没了也不会?死人,有没有的,日?子都照样过?。
既然毫无影响,那喜欢和讨厌便都是?无用的东西。
恒乞儿希望司樾能喜欢他,是?因为那是?白?笙说?的。
他只是?想让司樾帮他去除身上的邪气,却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开?口后会?不会?又被?抓起来投入井中。
在恒乞儿茫然无措的时候,白?笙告诉他,只要他能讨司樾喜欢,他就能过?上好日?子。
喜欢这个词撞进了恒乞儿迷惘的心,叫他云开?雾散一般,顿悟出了一个大道理——
如果?司樾喜欢他,就会?帮他去除邪气、就会?带他过?上好日?子。
这就是?喜欢的用处了。
至于他自己对司樾喜不喜欢、讨不讨厌,那都是?不必要的。
他的喜欢无用,他的讨厌也无用。
恒乞儿从没考虑过?自己和司樾的关系,他连喜欢、讨厌都没想过?,那些虚无缥缈的问题就更加复杂,不是?他能想清楚的。
他唯独能够确定的是?,司樾不喜欢他——至少现在还不喜欢他。
那么,等婷珠告诉司樾,自己是?灾星、自己要杀她,不喜欢他的司樾会?如何反应?
恒乞儿没有抱任何希望。
偏偏四周都是?结界,山长又会?变纸鹤,他逃不下?山,只能找个地?方暂且躲着。
那天晚上,他抓紧了那根削减的筷子,漆黑的眼睛盯着黑夜中的一切风吹草动,很快,看见了婷珠。
恒乞儿心跳一滞,认定是?婷珠带人来抓他了,脚步悄悄地?往后挪,随时准备跑。
但坡下?静悄悄的,除了婷珠再没别?人。
恒乞儿看着她直直地?回了宿舍,这一晚上再也没出来过?。
他守了恒婷珠一夜,在坡上吹了一夜的冷风,吹得双颊发青鼻子发红。
恒乞儿死撑着双眼,绷紧了神经,在寒冷、困倦和紧张中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
直到天色大亮,其余孩子们吃完早饭去学堂了,学院中都平平安安的,没有任何异常。
恒乞儿不想去学堂,他觉得还不到安全的时候,可他要是?不去,山长便会?变出纸鹤找他……
纠结了半晌,恒乞儿还是?从坡上下?来了。
一夜的紧绷令他有些恍神,头顶发重,脚步虚飘,他不停地?吸鼻子,鼻水频频往下?淌。
他来得晚,赶在山长后脚来。
山长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总归是?在规定的时辰里到的。
他没说?恒乞儿什么,恒乞儿却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
山长疑惑道,“何事?”
恒乞儿低着头摇头,见山长并?没有要抓他的意思?,这才走入了室内坐下?。
整个上午恒乞儿都在吸鼻水,他脸上很热,身上却冷,冷得他在衣服里打颤。
这感觉非常奇妙,自他来到裴玉门?穿上棉袄后,就再没有打颤过?。
棉袄……
恒乞儿一摸袖子,忽地?想起来了,他的棉袄给司樾包饭去了,还没有拿回来,怪不得有些冷。
坐了一个上午,到山长喊下?堂时,恒乞儿习惯性往食堂走。
他迷迷糊糊地?打了饭,迷迷糊糊地?坐下?往嘴里塞东西,脑子晕乎乎的,比早上还难受,也没力气去想什么婷珠、什么灾星、什么后果?了。
正当恒乞儿有些松懈时,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
“甲堂恒大,甲堂恒大,请来学院北边小院儿一趟。重复一遍,甲堂恒大,甲堂恒大,请来学院北边小院儿一趟。”
刚松下?来的弦猛地?收紧,恒乞儿丢下?碗筷就往外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被?发现了。
他径直冲出门?外,又窝到了昨晚的小坡上,在叶子稀疏的灌木里蹲着,露出一对黑眼睛警惕戒备地?四处打转,仿佛随时会?有人冲出来把他抓走。
这么蹲了两刻钟,山中又回荡起了司樾的声音——
“甲堂恒大,甲堂恒大,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恒乞儿嗖得缩了头,连那双眼睛也给躲进去了。
好半晌,四周没有动静,他又抬头,探出了一点眼睛来。
院子里,司樾等了一会?儿,对纱羊说?:“你看,人家不愿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