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世?俗。”
“你懂个屁,”司樾指向他手里?的鸭腿,“这?也是?世?俗钱买来的,你高雅,还我啊。”
恒乞儿连连摇头。
他在司樾这?里?把托盘上的鸭子分吃了?,吃了?肉,睡意便涌了?上来。
恒乞儿不?记得自己是?几时回去睡觉的,只是?睡梦中都忍不?住反手去摸自己的后背。
师父没有赶他,没有嫌弃他,她虽没有直接去了?自己身上的邪气,自己这?辈子也未必能够飞升——但恒乞儿想,他真的在乎邪气么。
只要这?邪气不?会害了?师父和?裴玉门,而他又能和?师父在一起,继续现在的生活,他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灾星。
可若师父要赶他走?,就算他不?是?灾星了?,那又如何。
恒乞儿以为自己在乎的是?灾星,是?身上的那张符,直到如今才明白,他在乎的是?一个容身之所。
被司樾摸过背后,那刺青似乎真的再没有从前那种隐约的刺痛感了?。
连着?一个月的心结终于解开,恒乞儿如释重?负地睡上了?一觉。
翌日早上,还是?宁楟枫把他推醒,“恒弟、恒弟,快别睡了?,山长来了?!”
恒乞儿蓦地睁眼,见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他从炕上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地穿衣穿鞋往外跑。
“嗳,你的剑不?要了?!”凌五取了?恒乞儿落在房里?的剑追了?出?去。
恒乞儿一顿,接过来点头,“多谢。”
今日就是?结业考试的最后一试,只等考核结束,过了?除夕,他就能正式拜师了?!
昨夜之前,拜师这?件事还压得恒乞儿喘不?过气,有了?昨晚的那一湖皓月,今日再想,已是?迫不?及待,欢欣至极。
师父既对他好,又教了?他破灾星之法,如此恩重?,等拜了?师,他一定好好孝敬师父。
几个孩子收拾妥当,正要辞行,许久不?见的纱羊从主屋里?钻了?出?来,“别忙。去的不?止你们。”
几人惊喜道,“真人也要去?”
“自然,”纱羊点头,“她担了?裴莘院先生一职,那肯定要观战评审的。”
紫竹笑道,“难怪真人今日起得这?样早。”
司樾黑着?脸、打着?哈欠在纱羊后面出?现。
她坐下就开始扒早饭,显然早起这?件事让她心情不?快。
山长等在院外,直到司樾吃完了?饭,把筷子一搁,擦擦嘴站起来,“好了?,走?。”
几个孩子跟着?他走?了?,唯有恒乞儿慢了?一步,脸上有两分呆滞。
纱羊经过他时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恒乞儿望着?司樾的背影,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他此前一直想着?坦白身世?一事,竟忘了?师父也是?要观战的。
这?些日子他都在舞狮,疏于练剑,如今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司樾真人首席弟子的名号参赛,还要被师父看着?……
恒乞儿抿唇,脸上一片僵白,连走?路也生硬了?起来。
他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看着?围着?司樾说说笑笑的宁楟枫、蓝瑚,不?禁又想到,宁楟枫、凌五是?板上钉钉的,蓝瑚和?紫竹的剑法差一些,可她们文?试和?德行的分数不?会低。
不?管怎么说,这?四?人都没落选的可能。
届时拜师,他们必是?要选司樾的……
想着?他们都管司樾叫师父的样子,恒乞儿心中多少有些疙瘩。
可他一回头,望着?那三座凹型的院落,中间的桌子上还留着?六副吃剩的碗筷和?几盘小菜。
他的碗左边挨着?宁楟枫的碗,右边挨着?蓝瑚的碗,对面是?司樾。
东厢房里?探出?半头小猫。
花影口中叼着?蓝瑚昨晚给它的络子,懵懂地望着?他们,好像在问他们要去哪儿。
“恒兄弟,怎么了??”前面传来蓝瑚那温温柔柔的声音,“怎么不?走??”
恒乞儿抬眸,前方的几人都已停下脚步,正回头望着?他,谁也没有把他落下。
那疙瘩忽而小了?大半。
恒乞儿想,他没有过兄弟,没有过朋友,或许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
武试的场地就设立在裴莘院的入山广场上。
这是孩子们?在裴莘院待的倒数第三天, 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内门前辈。
以往广场前只有山长和两位先生,如今前面搭了台子,摆了九张圈椅, 两椅中间隔着方几, 几上已备好茶水干果, 但座上却?还是空的,没有人在。
在这九个席位前,摆了一方大鼎,鼎里铺满了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