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樾正?睡着?,听见叫声,打了个哈欠,醒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看见身上的媿娋恢复正?常后?,她懒洋洋地坐了起来,耙了耙头发。
“行,没事我就先?走了。”她说着?,晃晃悠悠地起身,又打了个哈欠。
媿娋望着?她,目光复杂而歉疚。
她张了张口,“我又…”话?才?开了个头,司樾便摆手。
“小事情。”
她将殿门打开,更?明媚的曦光奔涌而入,亮得人心神?恍惚。
司樾扭头,冲地上的媿娋一笑,“反正?我也不痛。你好好歇着?罢。”
媿娋坐在满目狼藉地殿中,目送司樾离去。
她走入外面明媚灿烂的世界,像是融进了光里。
媿娋眯了眯眸,被屋外的夏日?照得双眼酸涩,没了言语。
自来混沌以后?,司樾主动承担起了两姊妹发作时的发泄对象。
在最初的那些年岁里,她们身边只有她,后?来虽有了柳娴月,但文弱的柳娴月根本?无法承受两人的折磨。
唯有司樾,她是雾气所化?,并无实形,也就并不在乎她们的那些刑罚。
那上千名女子的怨恨,便全部施加于司樾一人身上。
发作时的媿娋并不能难对付,司樾只要发着?呆任由?她动作就行,等她自己?气消了,怨念便就散去了。
但媿姈不同。
她的情况要比媿娋更?加麻烦。
媿娋之后?,不过数月便是媿姈的日?子。
媿姈的发作总是悄无声息,毫无征兆的。
这一日?,在两人一如往常地吃着?饭。
八角桌旁,司樾低着?头忙着?啃猪脚,听见身侧的媿姈问?她:“咸淡如何??”
她顾不上回答,咬着?猪蹄点了点头。
下一刻,司樾身边响起了淅沥水声。
媿姈挽袖,倒了杯热酒给她。
她托着?酒盏,嗔怪似地劝道,“再是好吃也不能这么个吃法呀。”
司樾嘴上忙,没空回话?。
媿姈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来,喝点酒清清口罢,官人。”
司樾一顿,从肥腻的猪蹄上抬眸,望向了笑吟吟的媿姈。
被她直勾勾地盯着?看,媿姈不由?得疑惑,“官人,为何?这么看着?我?”
司樾放下了猪蹄,擦了擦嘴角,“我看你今日?格外好看。”
像是落进土里的第一注春雨,在不着?痕迹中,那附着?于媿姈的怨念悄然苏醒了过来。
听了司樾的?话, 媿姈反手拭了拭泛红的脸颊,羞涩地别过头去,“这是怎么了, 老夫老妻的?, 还说这些做什么。”
司樾放下了筷子, 搓搓手?指,正要用清洁咒去除上面的油腻,就被媿姈牵住手?腕拉了过去。
她取了帕子,低着?头给司樾擦手?, 一边道, “官人?,有?件事,我还是不得不说。”
司樾看着?她,不管是方才羞怩扭头,还是此时低头为她净手, 媿姈脸侧的?一对珍珠耳坠摇摇晃晃,却始终不曾触碰到皮肤。
司樾盯着?那对摇晃的?耳坠, 每次看, 每次都在?心里?押赌, 赌它何?时会碰到媿姈。
几千年了, 竟还没有?一次押中。
这次也是一样, 它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小,看着?是没有?希望了。
司樾挫败含恨地叹了口气, 嘴上回?了媿姈的?话,“你说。”
媿姈把她十根手?指一点?一点?清理?干净了, 抬起杏眸望向她。
“今儿晌午,金氏…金妹妹又来了。”
那双秋水明眸打探着?司樾的?脸色, 见司樾没有?说话,才又斟酌着?道,“论理?,官人?这样身份,纳妾是应当的?;我们这样的?人?家,外室做久了,反倒是我这个做妻子的?脸上难看。”
“可如今祖母病重,我同她说,这时候过门,不好做排场,反亏了她,叫她且等?等?。可她怎么也不听,为了进门的?事,已闹了三回?了。官人?……是不是,再劝劝?”
媿娋怨念上身时,有?什?么说什?么,抱怨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叫人?一听就明白这中间有?什?么怨怼。
可媿姈发作?时弯弯绕绕的?,实在?迂回?。
这一回?还算简单,司樾听明白了。
“不用再说了!”司樾一拍桌子,媿姈本能地低头,肩膀一颤,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