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颔首,“是,我已经老了。”
“那我呢?”司樾追问,“我什么?时候会老?”
“这个么?……”老头目光微移,望向了西方天穹的一角,“老头我不一定能?知道了。”
司樾低头,双手覆在了王后身上,“我见过那些妖怪,它们吸取妖力之后就会变年轻。”
“可王后不是妖怪,你?身上的也不是妖力。”老头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王后身上挪开,“它有自己的路要走。”
司樾低着头,两侧的碎发遮住了脸,“它都要死了,还有什么?路。”
“生极是死,死极是生。”老头道,“你?拖着它,不是救它,是阻了它的生路。”
司樾沉闷着,一只手还固执地覆在王后的身上不肯收回。“可我……再也见不到它了……”
是她把它从巴掌一点?养到比自己还要大的,它从来就是和她待在一起的。
老头松手,长笑一声,“种因必结果,你?和她结了二十年的因缘,自然会有结果。”
司樾猛地扭头,“我还会见到它?”
“万事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去,唯业随身。”
老头对?她道,“放下罢,执于一念,也受困一念。这一段缘来得欢喜,如今王后都已欣然放下,你?就不要再做那个纠缠不休的怨侣了。”
司樾抿着唇,缓缓收回了手。
细密的猫毛从她指尖分离,像是那一次青蛇从她指尖溜走。
混沌界的人从来不懂得何为?放手,她是混沌界万魔山孕育千年而生的雾,是混沌中的混沌。
她本该烧杀掳掠、偏执专横,可她还是放了手。
司樾尚不能?完全听?懂老头说的话,可她觉得,比起那些妖魔,还是老头说得更好一些。
她对?着趴在地上,困倦不醒的老猫道,“再见。下次、我等你?下次再来……”
王后没?有睁眼,只抬了抬尾巴尖。
它不是妖,大抵听?不懂人言。
老头带着司樾在混沌界游荡了百余年, 见洞就钻,见山就入,见水就淌。
刚出?万魔山时, 司樾还乖乖跟着他走, 到后?来她知道了, 和?这司老头子在一起准没好事?。
捅蝎子窝事?件在老头身上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站在岔路口上,老头抓了抓他稀疏的脑袋,然后?一指右边, “走这里!”
“好!”
他抬步往右走, 司樾抬步往左走。
山脚之?下,老头望着上山的石阶和?绕山的羊肠小道,一拍手,“绕山!”
“好!”司樾拔腿往山上跑。
大泽之?前,看着宽阔平静的河道, 和?一里外的一根独木桥,老头笃定道, “过桥!”
“好!”司樾踏上了河面, 径直渡河。
她行至河中, 突然河水波谲, 一条黑黄的蛇尾猛地卷住她的脚腕, 将她扯入河中。
吞没了司樾的大泽再度恢复平静。
片刻之?后?,水面猛地簸荡起来!稀里哗啦, 趵趵波波,咕噜噜噜——
待水面再度平静之?后?, 河面上冒出?了司樾的脸。
她全身湿透,头顶着一窝水草, 幽暗盯着岸边的老头。
老头捧腹大笑,“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就是你处处和?我作对?的下场哈哈哈哈哈!”
司樾的嘴巴在水下动了动,河面冒出?几个水泡泡,每个泡泡里都塞了一声“死老头”。
过了这条大泽,两人找了块平地烤老头钓的鱼。
他坐在火堆前翻烤着手中的鱼,一边教育司樾,“你听好了,绝对?不可以在树林和?山上生火,知道么?。”
司樾甩了甩脑袋,把湿漉漉的头发甩干,水溅了老头一身。
“为什么?,”她甩完后?问,“你一直在树林和?山上生火。”
“我是大人。”
司樾睨着他,懒得争辩。
“好了。”老头收手,把鱼放到鼻子下一闻,“吃了这顿,我们就该上路了。”
“去哪?”
“去小世界。”
“那些被神掌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