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尊敬父亲,但这次眼神却黑沉沉的,没有半点光亮和情绪起伏,仿佛被抽掉了灵魂,只是具还会移动的尸体。
“您刚刚说了什么?”林致盛声线平直,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林父忘记他做父亲的尊严,吓得结巴了起来,“我,我我让你去找林辞眠。”
林辞眠这三个字像是正确的密码,林致盛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嘴角微微勾起,“林辞眠是谁?”
空荡的客厅变得一片死寂,林母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眼白上全是红血丝,她哭着扑倒在林致盛身上,“致盛,你可不要吓我,辞眠是你的弟弟,你不记得了吗?”
林致盛仿佛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了,没有半点回应,“林辞眠不是林家人,他不应该得到惩罚。”
惩罚?
林父听到这两个字,眉头深深地蹙起,过了半分钟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恍惚地倒退了两步,用手指着林致盛的鼻子,骂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这背后的一切都是你做得不对……不,你没有这个能力,你是不是被晏时樾收买了,你在帮着他做事!”
林父胸腔剧烈起伏,气喘如牛,脸上的肌肉不规则地扭动着,像个即将爆发的火药桶,林母被吓到小声啜泣,林致盛却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林辞眠到底是谁?”
相比心疼儿子,林父选择维护自己的脸面,他气到拿起报表,想要重重地摔到林致盛脸上。
林母不会为自己抗争,却还会维护她的儿子,扑过来死死地抱着林父的腿,“你别这样,致胜他不对劲,他一定是生病了,我们帮他治病,他一定会好的!”
林父动弹不得,死死地瞪着林致盛,两人对峙了几秒后,林父像是被白雪覆盖的火山,突然冷静了下来。
太荒谬了,这真是太荒谬了!
他引以为豪的大儿子想要毁掉他,还有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林家,而能创造巨大价值的小儿子,却根本不理他这个父亲。
他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才会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
支撑他高傲的资本在片片破碎,挺直的肩膀突然弯了,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几步,不住地摇头。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一定还有救!
林致盛在客厅里漫无目的转了几圈后,眼底突然有了光亮,拿着公司的报表,大步向外走去。
林母哭花了妆容,她跪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到林致盛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抱住了他的大儿子,“别怕,妈妈会保护你,治好你的。”
林致盛感觉到母亲的温暖,眼底却没有任何柔情,缓慢转过头来,话语像一把刀扎在了他母亲身上,“所以,他会打你吗?”
“……”
林母下意识松开手,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手指颤抖了两下后,跌坐在地上,再碰触林致盛。
……
而林父酿成的苦果还在继续,也永远不会停止。
在此之前,林父为了展示自己的颜面,无条件供养着其他林家人。
这些人一开始还怀着感恩之心,但时间一久,他们就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整日游手好闲,缺钱时就会朝林父伸手,如今林父倒下了,他们想的并不是一起渡过难关,而是责怪林父毁掉了他们的公司。
事实也证明,这群没有脑子的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林父好不容易找到的出路,也被这群愚蠢的人毁掉了,林父想去补救事却已经太晚了。
在整个林家乱成一锅粥时,林辞眠在认真备考,学习虽然有些枯燥无聊,但这种单纯的“枯燥无聊”也是很难得的。
林辞眠从来不担心自己的成绩,最近这段时间都在考虑要不要把控一下分数,不要太夸张了,让晏时樾起疑。
但晏时樾之前明确跟他说过,他可以有秘密。
那他考得高一点,晏时樾应该也不会追问缘由吧……
林辞眠没能憋住,当晚就跑到了晏时樾房间里,在他怀里腻歪了一会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晏时樾低下头,蹭了蹭林辞眠的鼻尖后,这才沉声说道:“不会,眠眠这么优秀,考满分都是应该的。”
林辞眠不明白晏时樾为什么喜欢这种小动物打招呼的方式,也顺势蹭了回去,不满地控诉道:“你这是在捧杀我,考满分也太夸张了。”
晏时樾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搂着林辞眠的腰,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林辞眠靠在晏时樾胸膛上,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和体温,整个人像是被泡在温泉水中,起起伏伏,有种难以形容的放松和舒服。
他一时兴起,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晏时樾,像只小狗一样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之后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搂着晏时樾的脖子大声告白,“晏时樾,我好喜欢你啊!”
“……”晏时樾彻底被打败了。
他怕耽误林辞眠学习,一直忍耐着,只是稍微给点回应,林辞眠却很容易满足,时间一长,他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没有半点顾忌,嬉笑式地跟他亲密,点起了火又不想负责,晏时樾忍耐到几乎崩溃,但看着林辞眠亮晶晶的眼睛,又不想跟他计较。
晏时樾轻拍了下他的头,让林辞眠乖乖躺好,“早点睡吧。”
林辞眠什么都没察觉到,躺在柔软的被子里,主动蹭到了晏时樾怀里,毫无半点防备。
卧室重新安静下去,在林辞眠沉沉地进入梦乡时,他听到了晏时樾的声音,“什么时候考完?”
林辞眠没有力气开口,但在心里答道:还有一个月。
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个月的时间,对晏时樾来说代表着什么。
暑气渐浓,时间的流速时快时慢,林辞眠终于考完了。
他出现在考场时引起了小规模的轰动,也有不少人将照片发到了网上,但李楠一直关注着这些,强行将热度压了下去,林辞眠这才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晏时樾最近工作很忙,没能一直陪着林辞眠,而这也是林辞眠所期望的。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早就驾轻就熟了,把这当成一次小考试,若是晏时樾搞得太过隆重,他反而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