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伊顺着四爷的手在他身边坐下:“爷,我们再进趟宫吧。”
“你倒是真心体贴她。”四爷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冷哼了声。
周伊便不说话了,这母子俩心结由来已久,越看对方越是怨怼。从前乌拉那拉氏一心在自己的“前程”上,只顾两边讨好,没敢打让两个她的“主子”和好的主意,反而让他们之间少了牵线的人。
现在周伊愿意拿起这根绳。
雍正是位好皇帝,他的母亲应该为他骄傲,不该落得一个母子离心、兄弟失和,皇帝真·孤家寡人的下场。
四爷却不忍福晋眉头紧锁:“罢,你既想去,爷便陪你。”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去可以去,但他不能保证自己会好好说话。
行,见面三分情。许是周伊也快为人母,同理心之下,方才在直播平台瞧见德妃那心碎模样,对这位平平无奇宫斗王者都起了恻隐之心。
身边人戳了戳自己,周伊看向他和他手里的……糖葫芦。
立刻接过。
夫妻俩再进宫时,早过了午膳时刻,德妃一听,面上不显,只是让人足足备了一桌的糕点茶点。
十四爷年纪小,玩了一会儿扑克,便到偏殿午歇了。
德妃自己一人对着数字牌子不知想些什么。
周伊缓缓行了大礼,四爷只是站在一侧微微颔首。
德妃本想起身,见着儿子那张冷脸,她心下又酸又苦,便也板起了脸。
偶滴神,要不你们直接吵一架,可能还比较能解决问题?
周伊深知任重道远,认命乖巧问道:“额涅也喜这扑克牌子?”
“十四说是你给他的,嚷了好久的有趣,今日才舍得拿出让本宫瞧瞧。倒着实有点意思。你是个好的。”德妃对着儿媳妇脸色微微缓解。
周伊侧过脸看了把自己站成木桩的四爷,无奈地低了低头。
这下母子俩都面露不舍。
四爷好歹给了德妃一个眼神,两相一对,发现彼此眼中对四福晋的疼惜,双双诧异,内心都想着,原来对方和自己一个心思。
其实母子俩向来默契,前头为福晋双生胎的事,四爷特地跑来让她费心。两人谈起应对之策,你一句我一句,很是契合。
德妃心里何尝不是以为经过此事,他们之间有所缓和,这送人的事她早先没有安排,何尝不是顾忌四爷的意思。这次夫妻俩一起送的重阳节礼,着实让她高兴,这才费了老大的劲,姑娘也都是她亲自看的,好容易康熙同意了。
以德妃对四福晋的理解,乌拉那拉氏正统出身,皇帝亲口赐婚正儿八经抬进的门,格格根本撼动不了她的地位。选的两个汉女子姿色、身材都不算出众,胜在乖巧懂事,没有大心计,德妃看人自是准的,这样的人最适合此刻怀孕的正室拿捏,收入己用。至于皇子能有父母双双为他打算,红袖添香,都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事。
就连太子虽有康熙又当爹又当娘的双重疼爱,到底失了母妃的温暖细腻。
可就是这样德妃细细的盘算,仍是失算,如何能不丧气,不失望,不难过。
“额涅金安。”四爷涩涩开口,请了安。
德妃这便有了由头忙让夫妻俩都坐下。
眼见方才的僵局有了一丝丝的裂缝,周伊正想再说点什么,慢慢打破这层冰。
好了,偏殿醒来的熊孩子十四爷一个碎步跑直接撞到四爷面前:“四哥你还知道要来。”永和宫一脉相传的阴阳怪气没跑。
周伊扶额,完了,没想到这雪上加霜的讨债鬼在,得,这正厅母子三人之间的气场又给冻上了,双层加冰。
比那半人高莲花铜鼎里的冰还让人面颊生凉,倒春寒啊这是。
“十四,就这样跟哥说话?”四爷瞥了他一眼,正好,解气的送上门了。
坐在上面的亲娘他拿捏不得,这亲弟弟他刚好教训。
“他在宫里随意惯了,你别凶他。”德妃向来疼十四,一贯柔柔弱弱的开腔。
德妃这一开口是自己没意识到的偏心,周伊一听不用看四爷脸色也知道坏了。
人心都是偏的,被疼爱的那个有恃无恐、大大咧咧,而被亏待的怕是一生都会忍不住在意,无法释怀。
至于造成这样局面的人甚至很多时候都不认为是自己偏心了。
周伊不着痕迹把小桌上的茶水往四爷那边推了推,仍是微笑:“四嫂许久未见十四了,过来让我瞧瞧。”
十四一改跩得二八五万的脸,噔噔跑到她面前请安:“四嫂近来可好?”
“听额涅说你还经常把玩扑克,要不今日再教你别的玩法?”
周伊一句提议,一家四口在下人们手脚麻利伺候下,坐上了小方桌,玩演技加运气派的“抓大小王”。
夫妻俩对坐,四爷坐德妃的右手边,四福晋坐十四爷的右手边,形成德妃——四爷——十四爷——四福晋的抓取顺序。
眼见德妃和四爷互相客气,四爷一脸冷冰冰,十四爷欺负不到四福晋,四福晋自然也是让着德妃。
于是,最小的十四连输三局气急败坏后,德妃忍不住道:“本宫和小十四换个座吧。”
如此,十四便在四爷的上方,想着小孩子体验感会强些。
一个小小的扑克牌玩得战战兢兢,周伊正全神贯注看着手中的牌想着要如何“演”,猝不及防听见四爷冰刀子似地的语调:“额涅一向护着十四,可曾问过儿子心中作何感想?”
哦豁,真·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