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日,云珠是独寝。
祭祀前?,君王要?斋戒七天,康熙这几天除了和皇后就大?典的事情交流,便在没有召见任何后宫女子。
打着呵欠洗漱完毕,云珠又使劲塞了几个干干的饽饽,大?典时间不短,不多?吃点能扛饿的食物填饱肚子,最终还是自己受罪,但奉先殿里更衣不便,水要?尽可能少喝,以免狼狈。准备好?的饽饽,只能使劲咽下去。
这大?概就是大?典最不好?的地方了,云珠如是想着。
这个想法很快就发生了改变。
在几十斤重的吉服首饰全都穿上?身,云珠不靠着春杏简直不能行走后,记忆深处的噩梦又浮现出来,要?顶着这个行头?在外面?跪拜一天,这真真是要?了卿命。
无论云珠如何抱怨,这等大?典都不允许任何失仪。
穿着全套吉服的云珠,艰难的挪动到了坤宁宫,只见钮祜禄皇后已经穿着皇后吉服,端坐在高位之上?。
皇后的吉服较之云珠的,规格更好?,制式更繁琐,当然也更加的重,钮祜禄皇后穿着如此重的衣服,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腰背依然挺直,这让悄悄靠在椅子上?的云珠惭愧不已。
很快,后宫人已齐备,在钮祜禄皇后的带领下,往奉先殿而去。
康熙已经在礼部官员的陪同下,在奉先殿先叩拜过一次了,见到钮祜禄氏率后宫众人到来,也只淡淡颔首:“既然来了,便开始吧。”
八神表日占和岁,六管飞葭动细灰。
内务府准备好?的牛、猪、羊、鹿被牵了上?来,在礼官念过祭文后,几个牺牲被被宰杀,祭天祭地祭祖先,红红的血洒在奉先殿前?的广场上?,腥味顺着风传来,和康熙并肩而站的钮祜禄皇后闻着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但此时,没有人能分出注意力关注钮祜禄皇后了,冬至大?典已经开始。
在礼官的主持下,对着皇天后土,对着列祖列宗不断跪拜又起身,比之前?封后大?典更加繁琐复杂,云珠自诩身体还算强健,额头?上?都已经出了虚汗,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一次次的跪拜之后,天色从黑到白又到黑,等到入夜时刻,礼官终于念完了最后一篇祭文,礼乐之声响起,祭文投入火盆中,化为青烟盘旋而上?。
冬至大?典终于结束。
康熙和钮祜禄皇后携手而出。
佟佳贵妃跪在妃嫔之中,尽管她的位置在妃嫔的正中间,但妃到底是妃,这等重要?日子里能和康熙表哥并肩的,只有他的皇后,越想心中越是愤恨,一直在犹豫的心终于下定了决心。
妃嫔们各自回宫,云珠被春杏按揉着解乏的时候,佟佳贵妃叫来了她最信任的乳母赵嬷嬷,在她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
赵嬷嬷目光灼灼地看着,佟佳贵妃肯定地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将信传给家里,将事情布置下去。”
赵嬷嬷毫不犹豫地点头?,去找佟佳氏安插在宫中的人手吩咐下去。
这一晚上?,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大?典最是累人,云珠连晚膳都没吃几口,卸了妆便不管不顾的躺床上?睡着过去,春杏和夏荷收拾的动静都没有惊扰到她。
然而到了半夜,只听见外面?传来喧哗之声,这声音大?的连云珠都惊醒了。
“怎么回事?”云珠披上?衣服,走出里间,便看到同样听到动静的春杏。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时分,宫门?早已下钥,春杏也无法出去查看具体情形,只能和云珠说着她在永和宫门?口听到的动静:“奴婢刚刚听见外面?好?像有许多?人的脚步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春杏说着这句话时候,眼中还是满满的恐惧。
云珠心里也不踏实,这必然是发生了大?事,宫中规矩,夜间下钥后,出了帝后旨意,不许任何人私开宫门?。
本应该关闭的宫道里出现了众多?的脚步声,怎么想都是大?事。
犯上?作?乱不至于,但康熙或者钮祜禄皇后,总有一个出了问题。
想到白天见到的情景,云珠心里有了猜测,大?概是钮祜禄皇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果然,云珠的猜错一点也没有错,第二?天刚到上?钥的时辰,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们便传旨各宫,皇后娘娘身子不爽,请安取消。
云珠咬着玳瑁指甲,在永和宫里来回踱步,前?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云珠全然不知?,就连钮祜禄皇后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在宫中可以装不知?道,但不能真不明?白,这没根没着的情形让云珠实在放不下心来。
好?在永和宫里有一个最擅长交际的小欢子,他看出了云珠的心不在焉和焦虑之处,忙和云珠请示过后,便去找了相熟的宫人,悄悄打听了一圈,等到了中午时分,终于脸色苍白的回了永和宫。
此时,宫中消息也已经传开了。
皇后流产。
在小欢子回来之前?,云珠便从其他地方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为钮祜禄皇后难过了一瞬,钮祜禄皇后是个公正的好?人,在她封后之后,宫中许多?事情都有了章法。云珠能感受到,钮祜禄皇后对腹中胎儿的期待,用尽了办法却也没有保住。
因此见到小欢子回来,云珠也只兴致寥寥地听他回话。
没想到素来机灵的小欢子,一开口声音都颤抖了:“主子,他们说昨日坤宁宫里有婴儿啼哭,皇后娘娘受到惊吓,失去了孩子。”
婴儿啼哭!
云珠瞳孔骤然缩进?,原来是这样,最后一切应在这里。
“真可惜,奴才听说那是一个成型的男婴呢。”小欢子还在絮絮叨叨,云珠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敲打
从康熙六年开始,后宫之?中便不断有孩子降生又?逝去,此时的风俗认为小孩夭折并非吉事,对着这些夭折的阿哥格格们并不重视,然而一旦流产的人是中宫皇后,事情的性质便截然不同,前朝后宫都重视起来。
接到坤宁宫的懿旨,云珠俏脸板起,将宫中人全叫到?院中,冷着脸训话:“宫中这几日不安稳,所有人都小心些,万万别触碰了上面的霉头。”
“是。”
云珠平日里都是温和的模样,这等严肃的样子鲜少出现,听她如此郑重其?事地叮嘱,永和宫的宫人们全都噤若寒蝉,忙不迭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