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在康熙审视的眼?神下再次拜下,紧闭双唇,再不?发一语。
康熙凝视了?云珠半晌,那视线几?要凝成实质,威压深深。
云珠强自装着镇定,任由康熙打量。
好半天,突然听见上方传来哈哈大笑之声:“好一个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我着相了?。”
过关了?,云珠如是想着。
康熙的笑声不?是假的,这笑声也不?是皮笑肉不?笑的讥讽冷笑,云珠分辨出?来后,一直提在胸口的那口气松了?下来,紧绷的肩膀也微不?可见的塌了?几?许,心中满满的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爱妃快起?来。”康熙好像这时候才发现云珠一直跪在地上,忙吩咐云珠站起?。
云珠将手撑在地上的时候,才发觉手心里都是湿漉漉的汗水,暖阁里的炭好似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燃烧,云珠站起?来后,突然又感觉到逼人的热意袭来,细密的香汗从肩背析出?,额上的乌发也被打湿贴着头皮。
“万岁爷。”云珠发现自己狼狈的样子,窘迫地看着康熙。
康熙见眼?前之人,上一刻还是正义?凛然直言劝谏的贤妃模样,这一刻却又成了?可怜巴巴惹人怜爱的样子,这样的反差让他笑了?起?来,他笑着叫来玉墨:“可怜见的,快服侍你云珠主子去梳洗干净。”
玉墨不?知暖阁内两人说了?些什么,只知康熙并没有怪罪,她心知是云珠保住了?自己,听了?康熙的吩咐,用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去伺候云珠。
不?得不?说,这事?云珠来乾清宫这么多次里,被这儿宫人服侍的最舒服的一次,完全不?用她言语,只一个眼?神,玉墨便?能?合着她的心意侍候地服服帖帖,甚至和贴身服侍的春杏比起?来,也不?差什么,真?不?愧是乾清宫的大宫女,这等察言观色的本事?,实在让人佩服。
这个被云珠佩服的宫女,却觑着个无人的空档,趁着给云珠戴耳坠的机会,在她耳旁轻轻说道:“贵人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这话轻飘飘入了?云珠的耳,又飘散在空中,再没有第三个人听见,甚至玉墨正拿着耳坠的手,都没有颤抖半分。
云珠也镇定地坐着,没有给其他回应,只等梳洗完毕后,这才笑眯眯地拍着玉墨的手:“你是叫作玉墨?手艺不?错,我记住了?。”
说完,便?掀开帘子,走进?暖阁。
晚膳已然摆好,依旧是按照帝王的规格,摆了?九九八十一道菜品,每一道都是山珍海味,搭配上昂贵的配菜,使用最为繁复的方法,这才做出?这一大桌的御膳,送给帝王品鉴。
然而,御膳房的大师傅注定要失望。
心事?重重的康熙,只挑着清淡好入口的菜吃了?几?口,便?兴致乏乏地放下了?筷子。
云珠见状也将筷子放下,这一日的惊吓下来,她也实在没有胃口品尝御厨的手艺。
太监们将饭菜撤下,又将桌子抬出?,随后宫女鱼贯而入,在暖阁内点燃香料,驱散室内留下的食物味道。
宫女太监来来往往,康熙看得心烦,便?干脆起?身,往里间?而去。
云珠匆匆跟上。
走到门槛前,由于步伐太急,一不?小心便?在门槛处绊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地往前倒去,正好被听见风声回头的康熙将她接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云珠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这个发呆的样子却让康熙一直衡量着后宫局势的心轻松下来,他哈哈一笑,抬手便?将云珠抱起?,在云珠的惊呼声中,往里屋走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许是康熙心里有事?,这一天他没折腾多长时间?,便?摸着云珠的头发说道:“睡吧。”
疲惫的云珠倒头便?睡了?过去。
但这一天,云珠睡得格外不?安,她感觉枕边人一直在不?断翻身,一夜都没停下来过。
等第二日早上,云珠勉强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在昏暗的烛光下,康熙的眼?神格外有力,再也没有了?前一日的犹豫的脆弱,也没有了?听云珠看法的深沉。
康熙终于下定了?决心。
果然,云珠从乾清宫刚离开没多久,前脚刚进?永和宫,后脚便?收到了?康熙晓谕六宫的旨意。
旨意写的很是复杂,骊四骈六的华丽辞藻堆积了?长长一篇,光是听太监念旨意,云珠便?花了?好些时辰。
旨意主要分为三个部分,首先,旨意中用了?大段大段的文字夸赞钮祜禄皇后作为皇后的品德,堪为后宫表率,然后再表达了?康熙对于钮祜禄皇后失去孩子的心痛,最后,才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认为钮祜禄皇后身旁有奸人作乱,在皇后面前进?献馋语,并装神弄鬼攀扯后妃,坤宁宫的钱嬷嬷仗责贰佰,并下牢狱反省,坤宁宫其他宫人伺候主子不?力,全部赶出?宫去,重新挑人进?坤宁宫伺候。
钮祜禄皇后听到这个旨意后,所思所想为何,云珠并不?知道。
云珠听了?这个旨意后,感受却很是复杂。说康熙无情,他却在最后将事?情全推到了?一个嬷嬷身上,也不?管其他人信或是不?信,将钮祜禄皇后从中摘出?;但若说他有情,他却又在一切都查清楚的前提下,将其他人的事?情都压了?下来,只将坤宁宫立了?起?来,矛头隐隐直指最无辜的钮祜禄皇后,甚至借着这个机会将坤宁宫大换血,赫舍里氏,钮祜禄氏或者其他家族安插进?来的人,无论是谁,全部都被逐出?宫去。
最是无情帝王家。云珠再次感受到这句话的分量。
薨逝
“娘娘,皇后娘娘,求您看在奴婢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救救奴婢吧。”坤宁宫里,钱嬷嬷涕泗横流,哀嚎着像钮祜禄皇后求情。
其他的宫人已经被内务府派来的人?拉出了宫,前途未卜,只剩下这钱嬷嬷,一直在哭着喊着,撒泼打滚地不愿离开,毕竟和其他人的逐出宫去不同?,她可还?得要先挨贰佰大板,再下大狱,当然,按照她的身体情况,这贰佰大板挨完,也不用?去大狱了,命大概直接就没了。
康熙对其他人有着种种顾虑,不能下手,但对于挑事的钱嬷嬷,他毫不手软,就冲着要她命去的。
这事,钱嬷嬷知道,钮祜禄皇后也清楚。
因此,对于钱嬷嬷的哀求,钮祜禄皇后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发一言的任内务府将钱嬷嬷强制拖了出去。
新来的宫人?不敢掺和这些事情,纷纷躲在值房里,钱嬷嬷被拖走后,坤宁宫里最后一个原有的宫人?也离开了。偌大的宫殿里空空荡荡,凛冽的风从大开的门中呼啸而过,重重帷帐被卷起?,在殿中乱舞。
许是风实在太大,室内的钮祜禄皇后喃喃自语:“嬷嬷,今天怎么这么冷,真是冷到了骨头里。”
然后,并没?有人?回复她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