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样说啊,就算只是电视说的夸张,我和你爸爸也很担心啊。你又快一个月没回家了,什么时候回来看看爸爸妈妈啊?方才那个坏人朝你举枪啊,我看到,心脏都不跳了。不想让你当警探,你就是不听……”妈妈说着说着忽然又哽咽起来。
“……”方镇岳微微垂眸。他只是轻轻叹气,并不接话。
“那个救了你的女警啊,真的好厉害啊!幸亏她在啊,不然……”妈妈再次哽咽,忍了又忍,才能继续开口:
“你周末能不能回家一趟呢?也带上那位女警啊,妈妈想要当面感谢她。你看我们是准备一些珠宝好呢,还是干脆直接包红包啊?”方母一边叹息,一边自说自话起来。
“人家很忙的,周末也要跟家人相处。我会自己包红包感谢她的。”方镇岳说着话,眼睛转向正坐在堂屋圆桌边的易家怡。
大家都专注看电视,或紧张,或激烈讨论,她倒好,这会儿居然还顾得上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夹鸡腿在那里啃。
目光又不自觉被她的衣袖吸引视线,内里那件白衬衫好似是他买给她的新衫,外面套的格子衫却还是件旧衫,袖口处磨得开线,她倒一点不在意,吃鸡腿时还担心蹭到衣袖,用手臂将袖口推到肘部,才继续开心啃肉。
在他b组做探员,还穿着起毛开线的旧衫,岂不显得他们b组很不富裕,看样子是要包个大红包给她才行了。
“我会尽量抽空回去的,你和爸爸注意身体。”在母亲又要开口前,方镇岳率先打断,又讲了几句客套话,他便匆匆挂了电话。
这时电视里正巧在播他护着家怡走出银行,镜头中的小姑娘刚哭过,即便拍摄者离得很远,仍能辨认出她眼睛红红的、肿肿的。
那么飒,那么帅,又那么会哭。
这样的生物,真是好神奇。
他肘撑着柜台,又忍不住微笑。
第一次,他在接听母亲打来的电话后,心情居然还能保持不错。
整个易记热热闹闹,哭哭笑笑。
一众人看得情绪跌宕起伏,明明就是出来吃一顿饭而已嘛,结果搞一身汗,亢奋得各个面红耳赤,仿佛是自己亲历了一场惊天大劫案一般。
一群亲朋聚在一块,吃完正餐又上饮料,喝完饮料又吃点心。在茶餐厅里搞活动就是爽,吃的喝的全不愁。
大家一块看大劫案录像,一起看名嘴点评,一起看转播……
所有频道好像都在播这件事,所有人好像都在关心这场发生在香江旺角街头的枪杀抢劫案。
客人们来了又走,熙熙攘攘的市井气息,在这间茶餐厅中酝酿发酵,弥漫辐射向四周。
那一句“那位女警好飒!好靓!”,像打哈欠一样,在这座城中无数个点爆发出去。
直至整座城,好像都在叹这一声。
……
……
城市另一头,青橙日报的记者聂威言坐在电视前,一边看一边在本子里写写画画。
桌台上摆着之前在ktv杀人案时,他拍到的方镇岳、易家怡、谭三福的照片,还有方镇岳和谭三福的照片……
那时候聚焦在案子中的受害者和凶手身上,没有机会登这些照片,放到现在,倒成了非常贵重难得的登报物料。
手指在三张照片上点了几下,最后落在一张他拍的易家怡的照片。
小女警站在joe面前,正义凛然的训斥狗眼看人低的joe。因为刚处理完案子,她眼神里还有一丝悲色,又因为气愤joe的说辞,是以又显得的英气勃发。
这张独照拍的特别好,眼神里充满复杂的情感,聪明又尽显人情味,漂亮且冷冽。
忽然想起易警官对joe说的一句话:
“我的名字,也请你记住:警号7647,我是重案组的新探员易家怡!”
聂威言唇角翘起,如她所说,joe一定记住了她的名字。
不止如此,现在全港市民可能都记住了‘易警官’三个字。
将易家怡警官那张独照夹在一沓资料最上方,她在照片上写下自己想创作的头条专栏标题:
《香江正义和勇气的剪影》
千金重诺
夜晚,世间的一切喧嚣就平静了下来。
家怡躺在床上,耳边却像是仍能听到枪响。闭上眼时,仿佛还能对上叶永乾的眼神。
本来被家人和热闹包围着时,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问题,根本不需要做心理疏导了。
直到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此事并不简单。
翻腾了几次,她不仅没有生出困意,反而愈发精神,窗外稍有动静,就会觉得心跳加速。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在这样安静的独处时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睁着眼盯着窗口,望着里面透进来的朦胧月光,她想,今晚应该是个不眠夜了。
才要叹口气,上铺睡着的家如忽然探头朝她望过来:“大姐,你睡得着吗?”
“怎么了?”家怡声音格外轻柔的问。
“我有点睡不着,一想到那个匪首从你身边走过,低头看你一眼的画面,我就害怕。”家如声音软绵绵的,明明透着困意,却又含着惊惧。像睡前看了恐怖片的宝宝,只怕接下来要害怕好几天,“大姐,我能不能跟你睡?”
家怡点点头,朝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