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身体前倾,以耳语般的声音低低地问:
“你想要的,我都有,何必要成为仇敌啊?”
家怡与鲁伟业对峙十几秒,一声不吭。
就在他以为她果然被他激怒,因为无富贵又辛苦而愤恨,或者被他诱惑,起了贪婪之心,才要大笑几声让自己在气势上站主导位置,却见面目凛然的女沙展忽然浅笑着、从衣领内拎出一块儿玉如意——
绿色饱满而均匀,在灯光下仿佛内蕴宇宙般,贵气夺目。
而且,比他手上那颗大一倍不止。
“鲁伟业,富贵谁没有?
“你能用钱买的东西,我也能买到。
“你懂不懂啊?
“这句该是我问你的。
“这世上比你有钱的人多得多,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无敌了吧?
“有钱是能使鬼推磨,它能买你的律师团明知你有罪还为你辩护,也能买你的律师团公正不阿,实话实说。这个你信吗?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呢?如果我赢了,你跪在媒体前认罪,向你害到的所有人道歉、磕头,行不行啊?”
家怡冷哼一声,又将那块儿岳哥家人为答谢她、在大劫案中开枪救人而送的玉如意放回衣领,脸上满满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傲慢和对鲁伟业命运的轻蔑:
“还有哇,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淡然的坐在你面前?
“你可以抵死不从,但没关系,反正你的保镖、你老婆,还有你那些贪财无义的手下,已经招了。”
说着,家怡拍了拍自己带来的厚厚一沓文件:
“十几人的口供,句句条条都指认你啊。这么多证人上庭,陪审团也会很吃惊吧,毕竟,这么容易评判的案子,十年也难遇到一次啦。
“鲁伟业,你很有钱吗?以为自己活到56岁,就富贵到56岁?可惜啊,只有56岁了。
“说什么我有的你都有?你会比我更有钱吗?
“真是可笑啊,说什么我和你成仇人?
“我会跟一个死人做仇人吗?”
家怡语声流畅,情绪自然,便仿佛所有的自信和从容全是真的。
这一套胸有成竹的嬉笑怒骂,成为一根刺,狠狠卡在鲁伟业喉咙。使他怀疑,使他心底那颗恐惧的种子萌芽,使他有些无法维持笑容。
鲁伟业富贵多年,早就练就了对各种贵重物品的火眼金睛,那玉如意的成色如何他一眼便知。
自己想向面前的‘穷’女警炫耀张扬一番,想要激怒她,想要在律师来之前给自己找些乐子,却不想反遭羞辱。
他双眼如钉般死瞪住易家怡,企图从中找到‘伪饰’‘假装’‘心虚’的影子,却未能如意。
他面色渐转,一点一点地,变得难看起来。
攻心之战第一回 合:击碎敌人的自信。
易沙展得一分。
摧枯拉朽的审讯
鲁伟业肃着脸盯了家怡一会儿,忽然又歪头兀自笑起来。
再转回脸面向家怡时,他已恢复之前自在自信模样。五指搭在桌面,快速地依次弹点桌面,他轻声道:
“ada,什么场面我没见过,想唬我啊?”
家怡怔了下,随即哂笑摇头,“被你发现了。”
她拍拍面前的文件,认真点头道:“是,十几人的口供太夸张了,的确骗不了你。”
鲁伟业见果然如自己所料,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骗人,心情瞬间从方才的犹疑、紧绷等负面情绪中挣脱,变得松弛畅快起来。
状况从极坏到极好,连他这个一向稳重的老油条,都一时无法完全收拢情绪,忍不住挑起下巴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他又轻轻摇头。
面前这女警的确有些能耐,连他这个五十多岁混到掌控一区地下世界的人,都差点被她唬住。
再挑眸看过去时,眼里带了玩味,他开始揣测易家怡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出生在世家豪门?却立志做警察。是否那种心有梦想的单纯蠢妹啊?被虚伪的正义洗脑……
这样的人要想腐化她、玩弄她,该从哪里下手呢?怎样让她真正的本性得以舒展,慢慢地、慢慢地,信仰坍塌,人格崩坏……呵呵,哈哈……
“不过。”家怡整理文件的手又忽然顿住,想在他防范紧密的精神世界拉开一道裂缝,只几句话当然不可能。
家怡在走进这间审讯室时,就做好了要一步步瓦解,一点点彻底将他搞迷糊,进而让情绪和神志都逐渐被消耗的老人家彻底失去自信和从容,进而被她拐进坑里去。
两人都在打对方的主意,明亮的眼睛与浑浊的眼睛相对,第二回 合的战争号角已经拉响。
“鲁伟业,虽然没有十几份口供,但这里的的确确有6份口供。”家怡说着,逐渐收拢笑容,眉目都变得肃穆起来。
她一边讲话,一边抖开手中文件,展示给鲁伟业看:
“第一份口供,来自齐喆,你的保镖之一。王新秋死时,他就在你身边保护你,亲眼目睹全过程,将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