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不知道第几次杀掉女主人后,她叠在凶手的身体里,在婴儿与外婆之间迟疑,最终下定决心一定要落实自己的蓝图般,无论老幼、彻底抛却人性,大步走向婴儿车。
插下第一刀后,大概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她转开头望向厨房中的外婆,第二刀仍用力戳下,仿佛感受到柔软幼小身体给凶器带来的阻力。
情绪终究有些不稳,她快速抽到收回手臂,并大踏步走向厨房。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一直盯着婴儿和婴儿车,没有察觉到除了匕首插入血肉的阻力外,还有袖口在婴儿车上方遮棚边缘的擦刮——
家怡霍地从床上弹起,双眼圆瞪,一把掀起被子跳下床。
由于昨天倒头便睡,她未来得及脱衣,如今便也不许重新穿衣,冲入卫生间草草刷了个牙,抹了把脸,用手指简单拢了两下短发,她便捞过大衣冲出家门。
一路猛蹬自行车,到警署时,面颊都被风吹得通红。
双足不停,她奔到法证科办公室。
法证科的同事还以为她是来取昨天二勘的报告,忙取了几份已出具的报告带给她。
家怡匆匆看过,见没有关于婴儿车的微量元素化验,又问了diane,得知婴儿车因为早就被带回警署,二勘并没有针对婴儿车做重检,家怡立即拉住diane的手,恳切道:
“diane姐,能不能将婴儿车重新勘察一遍,再采集一次微量元素?”
她想了想,才又道:
“当凶手挥刀时,手臂可能接触到的婴儿车的部位。这片区域中,婴儿车的所有尖锐部分,转角部分金属衔接之处,还有婴儿车上所有不属于受害者家属的头发、毛线等内容。”
diane怔在原地,她现在还有一堆二勘采集到的证物未来得及化验……但见到易家怡褶皱的衣领和被风吹得红苹果一样的面颊,叹口气,diane点点头,保证道:
“我立即去做婴儿车的微量元素采集和化验。”
“多谢diane姐!”家怡双手用力握了下diane的手,随即走到法证科角落没有人坐的位置,显然是要在这里等的意思。
diane无奈,转头交代阿杰给易家怡倒杯水,随即放下手头所有工作,转去放置证物的房间找出婴儿车,拆去真空袋,不仅将婴儿车重检了一遍,连装婴儿车的大号真空袋内都又抹了一遍。
1个多小时后,diane带着其他一位化验员走出化验室,走到家怡身边时,见对方居然伏在桌上睡着了。
diane制止了想要叫醒家怡的阿杰,亲自带着阿杰到b组办公室,请方镇岳带着去见了吴孝玉。
在关押吴孝玉的□□室内床褥间,采集到了吴孝玉所穿大衣上掉落的毛绒。
之后又匆匆回到法证科。
见家怡仍在睡,想到家怡昨夜通宵,今天早上大概也只睡了不到3个小时,diane将自己的大衣拎过来为家怡披上,叮嘱办公室内所有人低些声音,关好门窗不要通风,不要吵醒易沙展,随即又扎进化验师。
经过化验和显微镜观察,diane终于出具了一份有力的科学报告——
婴儿车遮阳棚的一角上挂着的毛绒,与凶嫌吴孝玉所穿大衣上的毛绒,成分一致度98,新旧程度、经日照褪色程度的一致度98,且在微量元素化验中,提取到一样的洗衣剂成分、芳香剂成分等。
拿到化验单后,diane转头看向陈光耀,脸上也洋溢着拨云见日的畅快成就感,“大光明哥,幸亏年初我们根据你的需求,顶着财务压力,更新了所有化验设备。
“也多谢你送我去英国特训,回港后带我参与香江大学的微量元素化验极限测试小组……如果不是咱们整个团队的微量元素化验能力都提升了……”
diane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情绪潮涌。
“应该的,如果是你,也会这样做。”陈光耀拍拍diane的肩膀,两人拿着化验单,一起走向法证科公共办公区角落无人使用的办公桌。
家怡伏在桌上,披在她身上的大衣微微下坠,露出她沉睡时轻颤的睫毛和面颊上晕染开的红潮。
熟睡中的干练女警,无防备得似婴儿一般。
diane转头与大光明哥对视一笑,随即轻轻拍了拍家怡的肩膀。
“易沙展……”diane声音格外轻柔。
家怡咕哝两声,才在diane的轻摇中转醒。
抬头时看到大光明哥和diane慈爱的笑容,她恍惚间脑内浮现出一句话:
“爸爸妈妈,吵醒我有什么事啊?”
直到diane朝着她摇晃了下手里4张化验单,低声道:“你要我做的微量元素化验做好了,我们抓到凶手的破绽了,易沙展!”
“……!”家怡双眼猛然聚焦,霍地站起身。
魔女案结
家怡喜欢在低层房屋中听雨。
高层只有风雨滂沱的呼啸哗哗声、雨洒玻璃的噼啪声,可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却能听到雨打在各种不一样事物上,演奏的层次感丰富的大型乐曲。
打在树叶上噼啪作响,打在金属上则更清脆,打在雨伞上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频率。
能有心境什么都不想的坐在窗边听雨,是最浪漫的事。
家怡暂时没有那份浪漫,她踩着雨打房檐的节奏,快步奔回b组办公室。
今晨,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足以明确吴孝玉的凶嫌身份,迫于舆论,长官不得不签署了吴孝玉的保释文件,并放吴孝玉回家。
可现在,他们有了切实的证据,可以再次提审吴孝玉,并进行48小时关押,做熬鹰式审讯了。
……
……
阴雨天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吴孝玉却觉得神清气爽,哪怕在警署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