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哥分组时,家怡看了看徐少威,主动提出自己呆着徐少威陪同法证科的同事做停在门口的汽车二勘。
方镇岳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她,以往家怡总是打头阵冲一线,这种寻找线索的事,应该是她会想要亲自去参与的,这次怎么反而选择留下来跟法证科的勘察工作?
心里虽觉古怪,但与家怡对视一眼后,他还是点头,她不说明,他也不问,干脆利落地带着其他探员分散开在整个唐楼废墟搜寻起来。
徐少威站在家怡身边,保护法证科同事的安全。家怡不断跟法证科的采集员沟通这个案子,试图寻找到新的线索采集角度。
他只沉默看着,时不时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缓解持续不断的压抑。
转头四望,已经看不到分散开的b组探员,他们会找到第一犯罪现场吧,那又怎样?
收回视线,diane正蹲在司机位外,用高光灯在座位下寻找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那些东西对破案毫无用处,就算警队将两名死者查的清清楚楚,也摸不到他身上。自己是警察,最懂得警察办案的逻辑,哪怕易家怡是神探,破案很厉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都是徒劳!
徐少威想不通为什么她会怀疑他,也猜不透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不得不承认她的敏锐,但她不也找不到证据吗?
跺了跺脚,他低声道:“我去小便。”
家怡转头看他一眼,“我也想去,一起吧。”
徐少威眉毛微微皱了下,没吭声,已率先迈步。家怡跟在他身后,时刻紧绷防备,也做好了随时拔枪的准备。
她咬着牙,在只有他们俩时,表情恢复沉郁。
走出一段路,看不到唐楼废墟前的那辆车和其他同事,因为有家怡跟着,徐少威不能在路边随便找个隐蔽处方便,只得绕远顺小路去村舍借厕所。
两人拐上距离最近村舍的庇荫石阶路,徐少威咬紧牙关,霍地回头,恨恨瞪住易家怡。
女警在他停步时也瞬间驻足,她仰起头,以同样恨恨表情回瞪他。
两人对峙几秒,徐少威忽然痛苦地转开脸,他想要转身继续若无其事前行,心中情绪奔腾去无法遏制。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带着我留下来,不就是既怕我去搜找的时候破坏现场,又怕我留在车边会破坏车上线索吗?”徐少威忽然压抑着声调,怒极质问。
家怡仰头看着他,并不回答。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做。
如果他对她动手,哪怕她会陷入危险,也算是不打自招。
只要他不杀死她,她便有理由查他。
偏偏他什么都不做。
他没有自首。
在她经过无数次挣扎,终于决定将自己暴露在他面前时,他也没有灭口。
他什么都没做。
岳哥和邱素珊督察之所以会选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能打,枪法好,各项体能对抗都优秀。长官们要她发挥自己头脑的优势,帮她补足了战力不足的缺点。
她无论如何是打不过他的,拼抢那就是同归于尽的死局了。她知道自己很危险,晚上想到他可能会对她动手,也会害怕得瑟瑟发抖。
但她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自从他杀第一个人起,就已经注定她无论如何选择都已陷入可能被他杀死的危险之中。
她总不可能不去追查这个案子,无论有没有心流影像,无论是否表露自己已知道一切,他都有灭口她这个缕破奇案,又恰巧负责‘91案’的沙展。方镇岳也许不那么容易杀死,但她这个哪怕勤练体能仍因底子因素而不及他的女警,多容易下手啊。
没有证据,是他最不设防的队友,她无论怎样选择,都已经站在了他的枪口前。
但他什么都没做。
家怡恨恨瞪他,心里好想哭,想要那个被她信任、原本可以把后背托付的好队友,想要那个刚入队虽然排斥社交,但也在悄悄努力融入大家,跟他们一起吃下午茶,一起与罪犯周旋,会在她看过尸体时悄悄递一片橘皮,在追叉烧包案时不顾一切猛扑上去捉凶的徐少威。
她也才做了不到1年警察,尚未做足准备,面对这样复杂的状况。
她只想大哭着窝回自己安全的壳,偏偏不能哭,要硬着面孔,咬紧牙关,与他对峙。
哪怕再不想,再渴望逃避,仍要这样强逼着自己面对。
她对他还有什么好说?
她就是要防着他,不再敢走在他面前,不再敢让他单独跟其他队友共同做任务。
他答应过她的……
现在她已经不再信任他。
最后只有徐少威去借卫生间,村民还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这位警官靓仔不找个树或者山坡解决,非要大老远跑到这里借厕所。
徐少威很快解决,步出木棚搭围的旱厕,他看到家怡在院门口,立在阳光中,影子投在木垛上,曲曲折折一条。
她背对着他,悄悄抬手在抹脸。
左边抹一下,右边抹一下。
他猛地转身,不敢再看。
弯腰在院落中小铁盆中洗手时,他胸膛剧烈起伏,某些情绪想要喷薄,偏只能死死压回胸口。眼中、心里,所有热流都被遏制。
他亲手将它们浇灭,双手,滴答滴答,是冬日深井打出来的最冰冷地下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