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绷紧的肌肉莫名松弛些许,仿佛易家怡就是拥有这样令人放松的能力一般。
……
易家怡仔细观望四周的地形,计算角度等信息,耳中则听到姚青田细细给媒体讲述自己的事迹:
“……之所以毒死野猫,当然是因为野猫一直在扰民,在捕猎其他珍贵鸟类,相关部门不来捕杀,只好我来喽。
“……宠物狗总是乱拉屎啊,主人既然不能对它们负责,就干脆不要养啊。所以……
“……一个对社会完全没有贡献,还要去救助福利院浪费纳税人们的钱……而且那名流浪汉还总是朝行人丢石头,他难道不该死吗?我杀他,政府就可以将喂养他的钱,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这样做难道不对吗?
“……苗利群杀死自己太太,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玩弄女性啊!谁知道你们的太太有没有被这样的人玷污!我杀死他,绝对是正义之举!
“……至于那个记者joe,他的存在是给记者群体抹黑的。整天报道一些假新闻,用各种糟糕的谣言煽动大家的负面情绪。市民每天看这种人的文章,脑子都会被烧坏啊……
“所以我做的事情,虽然不在法律的范围内,但与香江警察没有差别的!”
忽然,他声音停顿,目光朝着下方扫射,吐字非常清晰地喊道:
“易警官!
“易家怡警官!我知道你一定已经来了!你肯定就潜伏在哪里看着我吧?”
说着,他夹着怀中已陷入沉睡的小童,身体不自觉地左右转来转去,那把细长的匕首便在小童颈动脉边不断摇晃。
千钧一发太好了,正义本就该……
姚青田忽然开始寻找易家怡,所有媒体和围观市民都同他一般左顾右盼地寻找报纸上常刊登的西九龙神探身影。
躲在窗口后面的小度贩来哥,听到姚青田对警察喊话,忍不住砸吧了下早已经嚼到无味的口香糖,五官皱在一起地嘀咕:
“这个扑街,比我们还疯啊。”
这时站在所有人焦点中的姚青田再次大喊:
“不要躲起来啊,易沙展,你出来,我要跟你讲话!”
易家怡屏住呼吸,咬紧牙关挺了几秒钟,忽然转头对林旺九道:
“九叔,你看到那个位置了吗?就是那个记者站的那个高点。姚青田不认识你,一会儿你跟身边的记者借个遮阳帽,站到那里去。
“有合适的时机,我就朝你比这个手势,你立即开枪,要毫不犹豫!”
家怡语速极快,并朝九叔竖起右手食指,约好为开枪信号。
“开枪?在这里?”九叔有些诧异。
“姚青田今天敢站在众人视线里做这样的事,搞不好就没准备活着回去。他想要做的可能不止是表演用刀戳两下‘不孝丈夫’,他很可能要真的在镜头前实施一次‘处决’。我怕如果我们不开枪,一直乐观地等下去,或者是那个‘不孝丈夫’,更可能是那个孩子,会被他作为‘处决对象’。”家怡抿了抿唇,“打头,子弹射进头骨后不会再射穿,就算射穿了,两层骨骼也会大大消减它的动力。”
“可是……我行吗?”九叔的声音幽幽的,似充满不确定。
家怡盯住九叔的眼睛,笃定道:“定点射击,我们这一年多几乎每周都去练枪,九叔的枪法也很准的。”
“……”林旺九抿了抿唇。
万一没射中,出了事,很可能会吃个不小的处分。
他已经快退休了,安安生生拿着自己的几十倍工资退休金,盆满钵满地离开警队,才是最稳妥最合适的选择。
这时候完全不适合节外生枝,不然……
但直望着易家怡的眼睛,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家怡知道这件事会给九叔巨大的压力,但是现在她无法承担这个任务,只好交给他。
拍了拍九叔的肩膀,家怡才深吸一口气,身形快闪,下一瞬挤出人群,站到了聂威言身边。
“姚青田,你已经被警察包围,不要负隅顽抗了!”易家怡仰起脸,表情格外严肃。
四周镜头忽地齐转向,全部对准了易沙展。
“易警官,你果然来了。”姚青田抿起唇,与易家怡对望了一会儿,才轻轻叹口气道:
“我也不是天生就是这个样子……不怕血,敢杀人,还将苗利群开膛破肚,把joe五马分尸啊……
“你走访的时候,见过我母亲的,她个性彪悍强势嘛,从小我们家所有人都要听她的话。我父亲受不了家里的低气压,就在外面找了个会哄他的女人。
“你知不知他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家怡见他讲话时身体语言再次变得松弛,那把匕首也距离小童的颈动脉远了一点点,便干脆顺着他的话提问。
“就算老婆脾气不好,也是他选的嘛。他不感激老婆能吃苦肯干活,还做对不起老婆的事,当然只有死喽。
“我好长时间见不到父亲啊,后来还参加了父亲的葬礼。直到街坊邻居们悄悄讲话被我听到,我才知道哇,原来是母亲杀掉了出轨的父亲,然后放在卤汁、酱菜缸里,把父亲做成卤肉、腌肉,卖给那些来吃饭的男人们啊。
“母亲肯定是将自己的怨气愤恨都灌注到这些肉里了的,听说所有吃过我们家卤肉的男人呢,都不出轨的。
“这世上有恶人呢,如果法律制裁不了他,就应该由我们这样的人去帮助法律。”
四周一片寂静,在最嘈杂的重庆大厦中,白日里难得见这样冷寂的时刻。
每个人都觉得身边好像冷飕飕的有阴气在飘,谁也不敢乱讲话,只忍着汗毛倒竖的惊悚感,面上逐渐露出不忍听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joe的肝脏和心脏去了哪里啊?”姚青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