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话的声音低低的,似石砖磨过木板,粗粝中还有木枝的轩软。
目光虽是落向杯中酒,余光却始终关注着家怡的每一个小动作。
“又能过个丰收年。”三福幸福地笑起来。
“不要光丰收啊,再找个太太喽。”九叔忍不住接话。
“我也想的啊,太忙了嘛!”三福摊手。
“忙什么啊!自从十一姐进组,你多久没有连续两三天地加班加钟了?在警署通宵达旦也几乎没有了吧?趁现在啊,后生仔!再拖下去,你都不中用了!”九叔撇嘴。
“哈哈哈,说不定现在已经不中用喽~”刘嘉明到底还是忍不住嘴贱。
“呸啊!看看这是什么?”三福举起右拳,“沙包大的拳头啊,要不要试一试呀?”
“哈哈哈……”
家怡也跟着笑,眼睛弯弯着,忍不住阖上,似熏染欲睡。她桌下的右手五指皆动,不仅没有被岳哥的手指拉走,反而握住他两根手指,轻轻攥住,再以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不断摸索他指腹。
心跳很快,手掌和身体都是热的,但搭配着醉意,一切怦然和慌乱,快意和麻热,全都刚刚好。
单身汉们还在玩笑着互相调侃,却不知在悄无生息的桌下,某位头号单身汉已经偷偷背叛了组织,逐渐脱离单身行列了。
……
……
第二日,香江各大报业再次刊登了【易沙展花落何处】的后续——
《女生心向正义,数百万港币诱惑,不为所动!》
正义仍在,没有被资本铜臭所污染。
b组探员们看着报纸上如连续剧般对易家怡的报道,忍不住感叹十一姐人气真的居高不下,好生羡慕。
夹着报纸走进办公室,抬头打望时,又忽生怅然,九叔的办公桌已被清理。
大家陆续抵达办公室,忽然没有了点名喊人拜关公的声音。
昨日早已习惯的一切被打破,原来会这样不习惯。
家怡主动烧香拜过关二爷,随即抿唇轻笑,学着九叔往常的样子,朝着刘嘉明几人招呼道:
“来吧,旧规矩继续,大家自觉一点啦。”
后生仔们终于找回笑容,在家怡的招呼下,将往日习惯延续。
……
平安夜本是快乐的节日,第二天却多了许多死亡案件。
喝醉后睡到在路边,被呕吐物呛死的寡佬;
在party上醉酒后,被骗到酒店遭到强奸的靓女;
昨夜不知去向,被家人报失踪的……
圣诞节的警署比往日更忙碌,警察们无论昨晚曾经怎样醉过、嗨过,今天都要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处理公务。
就连b组也未能例外,环卫阿姨清理街边呕吐物和垃圾时,发现了一个埋在其他垃圾下的黑色塑胶袋。
在整理丢弃时,里面露出一块儿皮肉,原本这也未必吸引到阿姨的注意力——毕竟许多发臭的猪肉等垃圾也常有。但这一块却不一样,它上面还纹着一朵玫瑰。
平安夜慌乱抛尸“新来的,先拜了关公……
清晨易家怡一到警署,就接到岳哥的通知:
新人已经准备更好报道了,一会儿要她去将人领回来。
家怡于是带上资历最深的三福哥,一起去军装警处做交接,把新人领回了b组办公室。
很挺拔一个后生,说是后生,其实已经26岁了,比家怡还大5岁,比梁书乐也大着2岁呢。但这人梳着规矩的板寸,站在那里像个木头板子,硬邦邦的,表情也过分专注严肃,格外像个木讷的学生仔,莫名还挺减龄。
将乔治安排在九叔空出来的桌位上,家怡笑着放了杯热奶茶到他桌上,像个大姐姐般道:“我们办公室公桌上的食物和饮品可以随便喝,都是岳哥请大家吃的。”
“方sir每天请我们吃吗?”乔治将自己的杂物箱放在桌上,目光便循着家怡所说望向公桌。
“是啊。”家怡点头。
“只有方sir请吗?”他又问。
“大多数时候吧。”家怡转头看看公桌,没想到乔治对这种细节也如此刨根问底。
“就像古代信陵君招收天下名士,自掏腰包请这些人吃喝住,当大家幕僚类似,这样吗?”乔治继续追问。
“……”家怡双手插进裤兜,直视乔治的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算是吧。”
“明白了,ada!”乔治露出了然的表情,格外认真地朝着易家怡微微躬身点头。
坐在边上吃早饭的刘嘉明忍不住抬起头,望着乔治的目光逐渐涣散。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办的许多案子中的凶手,又想起十一姐和专家tannen的一些对话,那些对于凶手怪癖之处的分析之类的词句罗列脑内,逐渐与面前的乔治对上号。
这种刨根问底的执拗和古怪气质,也太……不像警探,而是像变态杀人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