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镇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逐渐坚定,他站起身,朝着黄sir敬了个礼,道一声“yes,sir。”,便匆忙起身步出黄sir办公室。
开门时,他听到身后长长的叹息,眼神却依旧未有犹疑。
人生中,有些事可以妥协,有一些却已经烙印在骨血里,即便自己想甩脱,也将终其一生而无解了。
一步迈出去时,方镇岳不期然撞上一双担忧的杏眼。
“你怎么在这里?”他声音不自觉变温和。
家怡背贴着走廊墙壁,见到方镇岳步出,这才向前半步走到他身侧。
眼神逡巡在他脸上,她柔声道:“岳哥想参与黎先生的绑架案吗?”
大多数秘密,大概都逃不过专业探员的眼睛。
方镇岳哂笑,憋在胸腔里的诸多情绪忽然变强大,挤压原本坚强的男人,使他有刹那弱小。闭上眼,他咬紧牙关,却还是未能压制脆弱的片刻侵袭。
腰背微弓,他垂头顶藏在她肩头,展开双臂轻轻拢住了她。
家怡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波澜起伏的心虚,感受到他轻拥自己时隐忍的悲怆沧桑,双臂爬上他背,像安抚家俊宝树他们时一般,轻轻拍抚。
坚硬的肌肉在被轻拍时,似乎不习惯这温柔,本能躲避和紧绷,却又像贪恋火焰的蛾,无法自控地迎向她。
“黄sir说,双尸双凶案侦破后,我才能加入黎泽旻绑架案。”方镇岳声音含着难得的无措和无力,“但绑架案是有时间窗口的,一旦超过72小时,被绑架孩子的危险性将大比例提升,在赎回孩子前捉到绑匪的机会更会大大降低。
“而且,这次绑匪多捉了一个孩子,很可能是因为他们不确定两个少年之中,哪一个才是黎泽旻……”
方镇岳深吸一口气,“另一个不是黎泽旻的孩子,不仅无用,还可能因为看到过绑匪、知道一些线索而被灭口。”
家怡伸长手臂,轻抚了两下岳哥的后颈,眼神逐渐如护子的豹子,犀利而决绝。
几秒后,方镇岳听到易家怡格外冷静又可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们在24小时内侦破双尸双凶案,然后去捉绑匪。”
她的字句如最震撼人心的鼓点,咚咚咚震颤胸腔,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方镇岳直起脊背,垂眸与她对望。
“好!”
几息后,两人双手用力交握一瞬,随即并肩大踏步穿过长廊,踏着无比坚定强劲步伐,走回重案b组办公室。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岌岌可危,山摇地动,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气息,山雨欲来。
黎泽旻迷迷糊糊转醒,睁开眼却仍觉眩晕,努力睁大眼睛好长时间,还是难以聚焦。
直到察觉自己嘴巴里塞着团臭乎乎的东西,手脚被绑着,倒在一个封闭的、摇晃的、轰轰作响的空间里,才忽然想起之前车祸后,自家车门被拉开,一名蒙面男人冲进来,熟练地按住他,用一块儿湿布用力压住他口鼻……
摇晃着坐起身,感受到颠簸,黎泽旻逐渐意识到自己是被绑架了,可能正被关在行驶中的车厢里。
双手挣了挣,一阵剧痛,那绝不只是被绳子捆绑带来的不适。又动一下,更痛,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身边忽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黎泽旻转头,借着铁皮箱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另一边坐起来的少年。
居然是赵泽辉。
为什么他也被捉来?赵家虽然家境尚可,但绝对称不上多富贵,劫匪绑架自己肯定是为了敲诈爸爸的钱财,为什么把阿辉也绑来?
念头才起,很快他便想到。
自己衣着朴素,在富少爷中算穿着很低调的。而阿辉被妈妈照顾得很好,白白净净的、一身整洁清爽,在普通人家中算衣着体面的。
两个人年龄相仿,长相虽不像,外型却都是养得很好的少爷模样,又凑在一起玩卡牌。
黎家对孩子的教养从来不喜高调,他几乎没有被曝光过正面照……
劫匪一定是一时分不清他和阿辉谁是黎家小少爷,所以干脆一起捋了来。
趁阿辉缓慢坐起身,眼神迷茫地发怔,黎泽旻思绪飞转。
他想到,绑匪只需要黎家的少爷,不需要另一个榨不出钱财的小中产家庭儿子。
一旦劫匪们搞清楚哪个是黎少爷,另一个人是不是就会被干掉?
想到阿辉会死,自己也陷入暴徒手中,不知道会不会被撕票……爸爸妈妈会救他吧?万一中间有什么纰漏,暴徒忽然改变主意,会不会就直接杀了他?
黎泽旻恐惧地发颤,身体不适,手臂手腕发疼,从未受过什么苦的孩子直冒眼泪。
眼睛被泪水糊住,想抹眼泪却连动都困难,正沉浸在诸多负面情绪中,脑内乍然冒出另一个念头,使黎泽旻惊出一身冷汗:
万一阿辉冒充黎家小少爷……
现在他和阿辉身上都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如果绑匪相信了,会不会把自己杀掉?然后阿辉被爸妈赎回去……
想到这一点,他转头防备地瞪住终于回过神、开始惊慌四望、呜呜发声的阿辉。
赵琼辉并不知道黎泽旻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是被黎泽旻牵累,一起给绑来了——富豪家的孩子被绑架,这样的事,以前报纸上也登过的。
抬头见阿旻在看自己,赵琼辉蹭过去,倒在对方背后,示意对方用被绑在身后的手帮他把嘴巴里的东西拽出来。
黎泽旻想了几秒,如对方所愿。
两个孩子于是磨磨蹭蹭地帮对方拽掉嘴巴里的东西,又互相帮对方解开手脚上的绳索。
绑匪虽然将他们绑得很好,但大概要么错估了他们的昏迷时间,要么没想到他们可以互相帮对方解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