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不明白了,非亲非故的你养她干什么?有那个闲钱还不如给我,让我开个店铺。你情愿把钱给个外人花,也不给亲儿子?我真?想知道你脑子是不是洪水泡过,老糊涂了?”
“总之,养老照顾你和我娘,我们哥俩没意?见,补偿款下来我们可以不要,但是那个丫头不能养。她没爹没娘可怜也不是咱们造成的,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自己家还没温饱呢,倒是想着做善事??不要怪我说狠话?,你二老干什么都?行,养羊,养狗,养猫的我不管,但是养个大活人就是不行。要是实在觉得寂寞,两个孙女都?能送来乡下养。”
老汉气的咆哮声不断,砰砰声音传来,小儿子从屋里跑出来,一眼就看到周方?圆。
和老汉说不清楚,徐建业黑着脸快步跑到周方?圆跟前拦住她,语气极其不善。
老奶和老汉看着他抓着周方?圆胳膊不放,大喊着跑过来。
“造孽啊,你为难孩子做什么?你还要不要脸了。”
徐建业可不管,“你今年多大?”
周方?圆张张嘴,神情愣愣地,“十一岁。”
“十一岁也算半个大人了,这几天你也看到了,这个家容不下你,我爹娘说养你这不现实,一来他们年龄大了,二来他们有自己亲孙女,三是你和我家非亲非故的,我家姓徐,你姓周,他们心?善看你可怜,想收留你?但是他们年龄不小了,村里水平就这样,我们想接他们去镇上享福,可他们偏要带着你?这像话?吗?”
老汉横眉怒目提着木棍子,抬手就是要打。
老奶着急,一边拉着老汉,一边又推着小儿子赶紧走,两个倔种谁说不听。
徐建业还挺着脖子硬犟,“村里那么多人家,偏你要出头,反正我和大哥商议过了,你要养个外人,就是和我们断绝关系,你自己选吧?年龄大了一点道理不听。”说完又狠狠看着一声不吭的周方?圆,“你要是还有良心?,不想看我们家因为你父子成仇,你就痛快离开,镇上房子小,带不了你。”
周方?圆愣住好久,才算是反应过来。
她缓慢的抬起头,看了怒气冲冲;脸色涨红的大爷爷,又看了一眼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老奶。争执了这几天,她早就疲倦了。
她害怕别人因为自己吵架。
当时只是看了满院子残檐段瓦,恐惧未来的日子。但听到老汉说要和他们一起生活时,满心?都?是感激。
可是现在发现不行。
抬手抓住胸口?位置,憋闷的生疼,被人指着鼻子撵滚蛋,努力的保持镇静,不让自己流出眼泪来,一双颤颤的眼眸,闪着泪光看着老汉和老奶,嘴唇哆嗦着,“我我不用人照顾,我大了,能能好好的。”
说完就看着老奶捂着脸呜呜哭。
老汉扔了手里木棍,呼呼喘着粗气,“十岁大个屁,我没死呢,谁都?做不了我的主,你今后就跟我们过,我看谁敢拦着。”
周方?圆却突然仰起头,眼泪哗哗的大喊着,“是我不愿意?,我为什么要惹人嫌弃,看人眼色活着?我不需要同?情,我也不可怜,我不是十岁,我十一了,我什么都?会,我用不着别人照顾,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愤怒的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喊完,推开人撒腿跑了。
徐二柱领着徐万里和村里几个聊熟了,就故意?把话?题往周方?圆身上扔。
“村里当时都?不信周金山说的话??”
村里人摇摇头,“也不是不信,一开始大部分人都?信的。可有一年连着下大暴雨,那风刮得呼呼响,雨下的像蚕豆,还下着鸡蛋大冰雹,老房子塌的不少。村里那会都?穷,就靠种几亩地,家家好几张嘴等着吃饭,谁家还有闲钱?结果?,周金山不声不响的就盖了新房子,村里谁不眼红?”
徐二柱听明白了,“问题就是他哪来的钱?”
“对,都?说他的钱是当初村里集资的。他自己不承认,支支吾吾说这钱别人给他的。你说谁信?编理由也不像样啊?”
“那他盖房子的钱哪来的?”徐二柱来了兴趣,他脑子里闪过十年前的画面,那个一身富贵讲究的女人和破破烂烂的周金山站一起的画面。
“后来说圆丫头是个弃婴,生下来养不活。这丫头亲生父母扔孩子时,给周金山一笔钱,交代他孩子死了找好地方?埋了。当初带回来确实浑身紫不溜丢的,没多少进气。很多人都?说养不活,结果?愣是让周金山养活这么大。就这说法也是没人信的,不过二柱子你现在回来了说不定?这是真?的。”那人瞥了徐二柱一眼。
“要是这么说,圆丫头亲生父母家还挺富贵的?孩子原本活不了,结果?愣是养到这般大,那家人要是知道,你说会不会后悔?”
有人嗤笑一声,“要我说还是周金山命不好,再熬几年,说不定?将来圆丫头亲生父母找来,他不就过好日子了?哎,命薄福浅注定?的事?。”
徐二柱听着村里闲聊,听得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眼睛里闪着光,手指掐着自己大腿,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他脑子里快速的闪过很多东西,快的他没办法一一捕捉到。却清楚的察觉到,眼前,有个大好的机会就摆在他眼前。
周方圆一个人跑回村子, 村里到处堆满残砖断瓦,处处满目疮痍的废墟,凄凉寂静, 往日狗吠鸡鸣的小徐村已经不存在了。
努力寻找熟悉的景物, 一直往村南那边跑。
最难受的时候, 她就只想到那里, 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
自?留地里,周金山的新坟也在洪水里淹了,坟包被冲了。白花花的地面上,连根野草都没有。
只依稀记得大概位置, 往地上一坐,双手抱着大腿呜呜抽泣起来。
说不出的难受,道不尽的心酸,在这一刻, 这个地方,才终于放下所有心房,嚎啕大哭起来。
哭到抽噎打嗝,喘不上气?,想要把身体里的愤怒, 委屈全部化作眼泪流出去。
哭到眼睛肿起,鼻涕横流,才抽抽噎噎停下了。
她垂着头, 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在手掌心揉捏, 松开, 变换各种造型。明天应该如何,要怎么生活?
没有人告诉她。
老汉那里她不能回去了, 她不能不识好歹。老汉老奶都是好人,不能因为?她,让他们吵架分家。
不知?道村长?二叔怎么样了?真的要截肢吗?
如果自?己没有地方可?去,婶儿一定不会看着不管她的。可?是婶儿一家已经够难了,自?己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