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万里拉着周方圆往灯光暗的地方跑,狭隘的小巷子,道路坑坑洼洼,跑的鞋子都掉了。一前一后两道细矮身影靠的很近,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脏激烈的跳动声。
在夜里,分不清是谁的。
夜色灯光下, 路边树阴影里有两个影子在跑动。
徐万里拉着周方圆在跑,直到远远离开城中村方向,实在跑不动了, 两个人半蹲在路边树下。完全被?黑色的阴影覆盖, 路过车辆一闪而过, 根本看不到树下还有两个孩子。
两人均都气喘吁吁的, 徐万里捂着胸口?,他浑身都在发抖,心脏紧张的像是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一样。
徐二柱死了吗?从那么高楼梯摔下来,脑袋下面流了那么多的血?
周方圆喘息如?牛, 她缓过气后,扭头看着徐万里,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把火,愤怒还没消散, 嘴巴动了几下,最后垂下头来。
徐万里并肩靠着她,胸口?,肚子?被?徐二柱踹的地方很痛,当时拼着一股劲拉着呆愣的周方圆跑, 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个人在树下待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有?人追上来。
倒是招来很多蚊子?,虫子?, 叽叽嗡嗡的在耳朵边乱窜。
周方圆抓挠胳膊,腿, 忍不了了站起身, 俯视着徐万里,声音很平静, “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你可以找人来抓我。”毕竟血缘上是父亲。
说完撇下徐万里,径自一个人往前走。
徐万里仰头愣了下,迅速爬起来跟过上去,颤声声道,“不不是你,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确实是我用胳膊推了他。”
“不是,是他自己掉下去的。”徐万里跟在周方圆身后,急急说道。
周方圆直接转过身看他,眼神愤愤道:“是我故意移到楼梯口?的,也是故意推他的。”
徐万里被?她气势吓到,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口?水呛了,跟在后面连声咳嗽。
周方圆不在管他,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到十字路口?,脚步停下,她也不知道现在要去那里了。眼神茫然?的看着四周,外面这么大,她却不知道该去哪儿,也没有?她停留的地方。
咬牙抿嘴强忍着心底的苦涩。
徐万里悄悄靠近,站在边上,试着牵住她的手,“我知道有?个地方能睡觉,你跟我来。”
徐万里说的地方,是天桥。
天桥下面能遮风挡雨,聚集了好些流浪汉在那里,他经常偷了徐二柱的酒和?烟,拿到那边零散的售卖。
“这回怎么空着手过来?没酒没烟?”
“一看就?是挨了打?,从家里出来的。”
“咋得还带个小姑娘过来?”
天桥边上几床脏乎乎被?子?扑在地上,外面闷热,天桥下面却是有?丝丝凉爽,是个风口?。唯一不好,就?是车辆过往噪音很大。
周方圆的脸肿了,这会火辣辣的疼。她眼神警惕的看着几个人,均是胡子?邋遢,头发已经结成块糊在头皮上,她甚至看不清几个人的脸。
两个小孩大半夜过来,看着实在是惨。光着脚板,胳膊腿上全是蚊子?咬的包。更别?提那挨打?后的凄惨模样。
头发长?到后背的一个流浪汉,光听声音大概有?五六十岁样子?,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他一条腿是断的。一蹦一跳的起来抽出一张被?子?给徐万里。
“喝多了,被?你爸打?了吧?”远处有?个流浪汉起身仰着头,一看就?是个爱好八卦的性子?。
徐万里蹲在地上铺被?子?,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都是狗屁。”那人嘴里哼哼一句,翘着二郎腿又躺下了。
开阔的视野,呼呼灌入天桥的风,车辆疾驰而过,和?无论走到哪都嗡嗡叫蚊子?。
周方圆开始想?念曾经被?她在心底默默嫌弃过得老房子?,和?能看到满天群星的泥巴院子?。
今晚发生的事,两个人都睡不着,心底都有?一个疑惑,徐二柱死了吗?
早上醒来的时候,两个人露在外面的皮肤简直惨不忍睹,被?蚊子?叮的到处都是红疙瘩,昨天也没洗脸,灰头土脸不说,脖子?上汗渍像是一条条黑线。
周方圆看着很不好,她挨了徐二柱好几个耳光,昨天夜里脸就?很肿,早上一看,半边脸肿的很高很高。
老流浪汉起床把身下被?子?规矩叠起来,靠在边上,拿起破碗出门乞讨去。
其他几个流浪汉,懒得出奇,就?那么一动不动躺着睡觉。
周方圆和?徐万里在四周溜达,看到公共厕所?,进去拧开水龙头洗脸,洗胳膊,洗腿。甚至低头狠狠灌了一口?。
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两个人停下脚步,忍不住伸头往里面看一眼。
头碰到一起,对视一眼后忍不住嘿嘿笑了。
像是打?成某种默契,两个人开始干活,翻垃圾箱,捡垃圾。
忙了一天,浑身脏臭,背着捡来的大小垃圾重新回到天桥下面,几个流浪汉像是一天都没动过似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