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没下,天气?去?更冷了。小区外面一片冰霜, 暴露在外的都裹着一层薄薄的冰冻。轻呼一口气?, 凝结的白雾能有半米多长, 人好像有了仙术一样, 玩的乐此不疲。
听说要下雪,陆可为的屁股就再也坐不住,写会作?业放下笔,一骨碌的跑到窗户跟前, 哈着气?把窗户上霜花湿掉,睁着眼睛看看外面有没有下雪。
段立东看他一趟趟的跑,一上午压根就没写几个字,看他又跑, “陆可为你给我好好坐着,下雪我会告诉你。”也不知道下个雪新奇个什么?。
云海市每年都会下一两场雪,可雪不大,太?阳一出?来全都滑了。
“东山市入冬是不是下了几场大雪?”段立东问周方圆,相比云海市, 东山市那边要冷的多。
周方圆抬起头,“嗯,下的可大了, 鹅毛大雪。雪能淹没脚脖子,第二天天放晴没一会滑了些, 可第三天又下。外面田地里, 壕沟里还都是雪白的。”上学的时?候没办法,放假之后她几乎不出?门, 路太?难走了。
陆可为低头看自?己脚脖子,云海市的雪连他鞋底都盖不住。
“那么?大的雪,一定好玩,阿圆你堆雪人了吗,打雪仗了吗?”
“期末考试那天下大雪了,整个操场下了厚厚一层雪。刚考完,我们班同学都冲到操场去?打雪仗,我们一班和?二班是同一个老师代课,三班和?四班一个老师教课。然后一南一北,两个班级各自?阵营打的不可开交。雪球捏的硬实,像两军打战一样,特别状况。”
陆可为眼里向往,急切的问,“你们班赢了吗?”
“赢了,把三班和?四班的人全打进教室,躲着不敢出?来了。”想到那个时?候画面,周方圆忍不住扬起嘴角跟着笑了。
段立东听周方圆说,脑子里也有画面感,唏嘘道:“我小时?候,云海市也下过大雪的,那个时?候也和?同学在外面玩雪。”
陆可为小嘴撅着。
“对了,你们小宋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那就一人再写一篇作?文吧。就写和?雪有关的,和?你语文考试规格一样,不少于八百字。你们小宋老师的父亲可是大文豪,等你们作?文写完,让他给你们批改。”段立东扭头,窗户外已经渐渐飘起白色的颗粒。
想到好友,要是他知道自?己带了两个小孩过去?,就让他看小学作?文。估计得跳起来骂人。
“不写,见?天的给增加作?业。”陆可为不干。
段立东不管他,目光看向周方圆。
周方圆咧开嘴,痛快的答道:“我写。”她的作?文水平,就连她的语文老师都概括,她脑子怕是一大半都被数学统治了,留给语文,尤其全方位自?由发挥的作?文,空地不大。
“阿圆。”陆可为怪叫一声抗议。
段立东趁机,“陆可为,你不写可以,但?是我带阿圆出?门你不能跟着。人阿圆有作?文找人批改,你呢?大过年上门要压岁钱?可别丢我的人。”
陆可为吃瘪,周方圆和?段立东都笑了。
“不是要看雪吗?外面下了,走,出?门转转,看看雪才好下笔写。”段立东起身,带着两个人下楼去?。
苗银玲住的小区上空飘着细碎雪花,这会下的急了,洋洋洒洒的落下来。
钟慧娴穿着一身铁锈红的棉服,头上带着一顶同色系的毛线帽子。走进楼道里,就开始拍打身上的雪沫子。
跺跺脚,这会冷得两腿直打哆嗦,把毛线帽子摘了,甩甩上面的积雪。整理下头发,又重新戴上毛线帽子。
昨天夜里,接到苗银玲打来的电话,说她可能要死了,头疼的厉害。
这两年来,苗银玲经常半夜三更的打电话过来,有时?候絮絮叨叨的说些过往,有时?候会嚎啕大哭,更多的时?候,会身体不舒服打来电话。
钟慧娴每每半夜接到电话,都第一时?间穿上衣服,打车急急赶过来照顾。一来,她们本来就有亲戚关系,二来,心里既有感激,也有愧疚。她两个两个儿子,最困难的时?候要不是苗银玲接济,她怕是很难熬。钱的方面是一回事,另一个就是心底的愧疚。这祖孙三代变成这样,她是有罪的。
她也到了这个岁数,想着偿还一点是一点,她将来死后必定入地狱的。
来的次数多了,苗银玲家钥匙她就随身带上了。
布包里掏出?钥匙,拧开门。
人刚进屋里,却没觉得一点暖和?气?。
“你来了?”苗银玲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钟慧娴换上棉拖鞋走进客厅,冷风呼呼的吹着,冷的浑身发抖。这才看到苗银玲靠着墙坐在窗户边。
窗户却是敞开的,窗根底下飘进来不少雪粒子。而苗银玲呢,脸色蜡白蜡白的,嘴唇更是绛紫色,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只在听到门口钥匙拧动的声音,头才微微转动,朝门口看一眼。
钟慧娴站在客厅里深呼吸一口气?,急忙上去?把窗户关上,“你说也不舒服,你什么?时?候坐这的,昨夜里又没睡觉?”记得夜里三四点接到的电话。
手搭在她头上,滚烫滚烫的,“头晕吗?你有点发烧。”
苗银玲虚弱的摇摇头,“不知道,脑袋整个发麻发胀,什么?都感觉不到。”
钟慧娴把拽起来,她走路微瘸。看到她这样,眉头皱着,心头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元宵节那天出?去?,回来走路就不利索了。带她去?医院却怎么?都不愿意去?,只说自?己没事。
那天出?来之后,人就不对劲了。知道是云海市作?协为了悼念于蓝,办了读者会。肯定又触景伤情?了。
把人搀扶到床上躺好,拿了温度计测量,想倒点热水却发现?水壶空了,又去?烧热水。
忙完过来看温度计,三十八度五。
热的这么?厉害,苗银玲去?安静的躺着,眼睛里一片死寂的看着天花板。一个人活的一点期望都没有,几乎和?死了无?异。
眼中酸涩,听到水烧开的哨声,起身倒水。
药箱子找出?两粒发烧药,端着水杯放在床头,“等水温凉点在吃药。”回身看过去?的时?候,苗银玲眼窝里早已蓄满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