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奶奶听后,有些无语,说:“老四遭难?什么事儿呀?”
黄翠香叹口气,说:“说是突然生了啥病,病的可严重了,老四媳妇在那一头只顾哭哭啼啼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需要钱,要一大笔钱交住院费,你说这隔山隔海的,老四要是出个好歹可要咋办?我这不是着急吗?要不然,也不会把注意打到老大、老二那边……”
黄翠香与卫老大、卫老二的媳妇们都处不来,且两家人都深恨黄翠香偏心卫老四一房,平日里,几乎都不走动。黄翠香也不爱去看那两家的冷脸。
然而——
现在是事关卫老四生命的大问题,她顾不得脸面,亲自上门借钱。结果呢?当然是吃了一肚子的挤兑话回来,钱没借出来一分。
黄翠香简直气死了。
罗奶奶一听,道:“哎哟!生病住院可咋怎?要多少钱?”
“唉~”
黄翠香一张脸上,露出一抹愁苦,说:“让我给打3000块过去!”
“这么多?”罗奶奶震惊了:“咋要这么多钱啊?”
黄翠香抬手,揉揉眼,说:“病得中,吃的药钱也贵,那大城市里住院,可不就是烧钱吗?哪里是咱们这个小破地方可以比的呢?”
罗奶奶道:“翠香,你回头还是得打电话问问老四媳妇,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别慌……真要出事儿,咱大队里也不会完全不管这事。”
罗奶奶的丈夫可是生产队时的大队长,后来卸任了,由她儿子接手。当然,现在也不叫生产队了,而改为称呼村支书。
黄翠香听这么一说,略微放了些心。
回了家,黄翠香捏着手里的钱,坐在自己房间的床板上,简直食不下咽。
一张。
两张。
三张。
……
数了一遍,又一遍,这钱,还是一分没多。
家里养的2头猪,提前卖了1头,那猪也不肥,一共才算了110斤,毛猪的价格是18元一斤,总共也才198块钱。加上这些年,自己林林总总攒的私房,一共也才1200块。
其实呀,别看黄翠香只是个农村老太太,但她手里真有些私房。她五个儿子,三个女儿,虽然都成家立业了,但赡养老人是义务,所以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回回年节都得给她孝敬钱。
卫老大、卫老二、卫老三几房是个吝啬鬼,每年只给50块,加几十斤米、几条肉打发了。
可三个女儿女婿,都挺大方。
大女儿每年固定给100块,还给她卖衣服鞋子袜子,米面油啥的,回回不落空。
二女儿要差点,但也给100块,送点米过来。
三女儿最大方,且也是嫁的最好的,每年至少要给200块,更别说其他的。
此外,几个年纪大点的外甥、外甥女、孙女孙子,外出工作了,回来也多少要给她点钱。
……
黄翠香一个老婆子,带着卫老四的一儿一女,一年到头的其实不缺米面油吃,她也舍得花钱卖肉——盖因她有自己的私房钱啊。
不过,这些年黄翠香的私房钱,一直都用在补贴卫老四这一房,手里也没多少余额了,全部加起来,凑一起,拢共也才不到1000块钱。
这1000块,在如今来说,是一笔巨款。
可——
相对于老四治病缺的3000块,能做什么呢?
完全不够呀。
黄翠香愁眉苦脸:缺口太大,看来另外一头猪不能留了。
思及此,黄翠香坐不住了,立马出了房门,打算再跑一趟张屠户家,让他把另外一头猪也给牵走。
一推开房门,迎面撞上卫蘅,卫蘅看见她,喊了句:“奶奶……”
黄翠香:“嗯。”
这死孩子,这几天对自己一直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这会儿,态度怎么又热情起来?但她急着出门,黄翠香也没心思管这些,抬脚就走。
就听,身后,卫蘅说:“奶奶,你是不是打算卖掉另外一头猪?”
黄翠香脚步一顿,说:“你四叔治病,钱不够,不卖猪,我还能咋的啊?”
卫蘅幽幽说:“奶奶,你弄清楚四叔具体是生什么病了吗?”
黄翠香听这话,有点奇怪,说:“生病就是生病,还能是什么病?不是要人命的病,你四婶哪里会哭的这么伤心呀?”
卫蘅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要提醒一下奶奶,说:“奶奶,万一没事儿了呢?距离四婶打电话过来,都已经过去半天了,你再打电话给四婶,问问情况。”
黄翠香就急着去卖猪,也没空跟卫蘅掰扯,说:“这个回头再说,我先去把猪给卖了。”
卫蘅:“……”
说着,急哄哄走了。
旁边,卫菡眼里闪过一丝担忧,说:“阿蘅,看奶奶这么着急,四叔该不会真的生大病了吧?我……我听说癌症最可怕,是不治之症……”
这年头,癌症在消息闭塞的山村里,还没那么普遍,但村里已经有人死于癌症,大家对这个不治之症的恐惧,并不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