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伊嘉点点头,也不想下楼再去听亲戚唠叨,瘪着嘴带梁家逸去她的房间。
她卧室里绝大部分东西都带走了,只剩下一些基础的家具、床单被罩之类的,一直都有佣人打扫和换洗。
梁家逸在来的路上应该已经听江敬宇转述过家里发生的事,江伊嘉也就没多解释。
她坐在床边,心里委屈极了,但难免也有自责。
梁家逸也没说什么,脱了外套搭在旁边。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的一瞬间,江伊嘉就再也憋不住,刚忍了好久的眼泪唰地流下来,把头埋过去,闷闷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没想气我爷爷的,是他一直在说我。他怎么这么固执,说什么都不让我创业,还上纲上线的,好像我开个小公司就能把江家的家产都败光一样。”
她吸了吸鼻子,“你之前也说过,我这个工作室规模再亏也亏不了多少,顶多就是几辆车钱。他非要把问题说那么严重。我跟我表哥他们又不一样,我明明就挺谨慎的,没贷款也没找人借,也没用过家里的人情关系,但我爷爷就是听不进去。”
二月份深城气候湿冷,梁家逸衬衫外面还穿了件毛衣,感觉到胸口的衣料被浸湿了,连带着心脏也被揪着似的。
他手掌一下下轻抚过她的头发,声线温和平缓,“我知道,都不是你的错。”
没想到江伊嘉被哄了两句,哭得反而更凶了,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整个人一抖一抖的。
梁家逸往旁边望了眼,原本准备去梳妆台上给她拿纸巾,还没起身,她就捞起他的毛衣下摆擦了一把眼泪。
他张了张口,还是没制止。
只是,他白色的毛衣上很快染了一小片粉底液和眼影的颜色。
片刻,梁家逸食指划过她的脸颊,又帮她擦了擦。
江伊嘉又平复了好久,眼泪终于基本收住。
“对了,我爷爷还说我去港岛就是为了做生意,还要利用你,做生意是真的,但我绝对没想过利用你。”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说。
“嗯。”梁家逸说:“我知道。”
而且此时他看着身边哭得可怜巴巴的女孩,甚至觉得就算被她利用利用也没什么不好。
或者说,他们之间,这个词应该换成‘依赖’才对。
但梁家逸实在也没有哄女孩的经验或是天赋,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爷爷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才这么说的。刚才肯定是在气头上,听了也别往心里去。”
江伊嘉钝钝地点头,听到房间外面又有脚步声,站起来去梳妆台前照了下镜子。
她早上认认真真化的妆已经不成样,鼻子和脸颊上的粉底都快抹没了,眼影更是晕了一圈。
“我想补妆,粉底液什么的好像都在车上的行李箱里…不想去拿,客厅里一群亲戚站着说话不腰疼,听他们讲话就烦。”想到刚才那些亲戚的唠叨,她又撇撇嘴。
梁家逸站起身,出去帮她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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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在江伊嘉补好妆的同时,佣人也过来敲门,告诉她江济康已经醒了,但情绪还是不怎么好。
她和梁家逸下楼,往江济康的卧室方向走去。
迎面遇到江敬宇先从里面出来,跟梁家逸颔首打了个招呼,而后表情有些为难地看向她,压低声音说:“伊嘉,要不你还是先别进去了,老爷子一睁眼就在念叨你那工作室的事,别你们说着说着又吵起来,这节骨眼上,医生也说他情绪不能再激动。”
江伊嘉:“…那总得说吧,不然按爷爷这脾气,这事也不可能憋心里,全家人年都别想好好过了。”
江敬宇叹了声气,“可不是。我刚都帮着劝了他半天了,差点又给他说生气了。”
旁边,梁家逸往卧室里看了眼,语气平静道:“我去说吧。”
江敬宇琢磨了一下,“试试?”
对老爷子来说,就算梁家逸跟江伊嘉是夫妻,但论亲疏也算是外人,老爷子不至于对着外人也能发脾气。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江敬宇带着梁家逸进去,让江伊嘉回屋等消息。
但她没回去,留在原地,靠着门外的墙边,竖起耳朵焦心地听里面的动静。
江济康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说她的时候虚弱很多,“家逸来了,来坐这儿。我正也准备找你呢。”
打发了屋里的佣人和医生,他唉声叹气地继续道:“我跟老梁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也肯定不能瞒你。一开始把你和伊嘉这门婚事定下来,是想让你们搭个伴好好过日子的,我没想到伊嘉去港岛是奔着创业去的。你要是心里实在有什么想法,你们俩…要不就算了,该补偿的我们江家肯定会补偿。”
江伊嘉听着这话,心脏又冷不丁被震了一下。
怎么一上来就说‘算了’,他们本来就很想旧社会包办婚姻了,现在是还要包办离婚的意思?
几秒后,听到梁家逸的声音。
“伊嘉来港岛创业的事我是知道的,我也很赞同。”
江济康挺惊讶地问:“你知道?”
梁家逸“嗯”了声,语气不疾不徐的,“决定结婚的时候我跟她还不熟,彼此都有原因,这没什么关系。”
“但这半年我们相处得很好,我很喜欢她,我们感情也不错,这些跟她创业的事也没有任何冲突。”
靠在门口的江伊嘉摸了摸耳朵。
他跟她都没这么直白地说过那四个字,居然先对着她爷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