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放在地上,邱秋翻了个白眼,二货,有本事当着褚辰的面,让昭昭叫你大伯试试,人家上面可有俩亲哥呢。
“你看、你看,昭昭,你妈又对我翻白眼,她不待见我。”抱着昭昭扑来的小身子,沈瑜之委委屈屈地告状道。
昭昭不敢说妈妈,只得一下一下抚过他的头,哄道:“昭昭待见你,跟你亲,沈叔叔要常来玩啊。”
邱秋瞅了眼他那汗湿成缕的头发,嫌弃道:“你这是多久没洗头了?”
昭昭抚摸的动作一顿,抬起小手凑近鼻子闻了闻,立马叫道:“二妮姑、二妮姑,快抱我去洗手,好臭哦!”
张秋生家的大孙子“噗嗤”一声乐了。
邱秋脸一板,斥道:“邱懿昭,你的礼貌呢?”
沈瑜之指着邱秋磨了磨牙:“邱大夫,说昭昭之前,能不能先检讨一下自己,别乌鸦落在猪身上,嫌猪黑!”说罢,取下牛肉牛排骨,往院坝墙上一放,骑上车就走。
邱秋轻哼了声,转身看向正在洗手的闺女:“邱懿昭,人走了,还不赶紧道歉。”
昭昭一愣,没想到人说走就走,忙甩了甩手上的水,哒哒追了出去:“沈叔叔,对不起,昭昭没有嫌弃你,你别走啊,中午我们吃小河虾炒韭菜,螺丝肉炒辣椒、鸡纵酱拌米饭,老香老香了。”
沈瑜之头也不回地抬手摆了摆:“大伯去茂林大队办事,晚上再来看你。”
昭昭脚步一顿,看向跟着出来的小哥哥:“你回家吗?可以坐我沈叔叔的自行车。”
“不用,我抄近路。”
山里有野狼、野猪、豹子和大猫,近路有一定的危险性,来时不知道就算了,回去邱秋可不敢让他一个人走山路,“沈瑜之,回来!”
沈瑜之一握手刹,长腿一支,回头道:“什么事?”
邱秋指指孩子:“茂林大队张队长家的孩子,捎一程。”
“麻烦!”嘴里嫌弃着,沈瑜之还是半点不耽搁地掉头载了人才走。
“晚上来家吃饭。”
“知道了。”
二妮解开围墙上的油纸包:“好像是牛肉、牛排骨。”
邱秋抬头看天,湛蓝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活像浩瀚的大海卷起的雪白浪花,灼热的太阳光洒在月湖寨的山山岭岭上,一扫几日的阴霾、水汽,叫人感到舒适、温暖。
“先放到地窑里,晚上切半斤肉做个酸汤牛肉,排骨一半红烧,一半清蒸。”
“好。”
二妮留在家里收拾,邱秋牵上昭昭,提着水桶毛刷往寨子的另一头走去。
还没到寨中的牛棚马圈呢,便听一声嘶鸣,一匹浑身棕黑、四蹄雪白的矮小马儿飞蹄跃过竹笆门,激动地甩着尾巴,绕着母女俩转了一圈又一圈。
“小踏雪、小踏雪……”昭昭兴奋地松开邱秋的手,捡起地上马儿的缰绳,“好踏雪,咱们去湖边玩吧,我带你去吃肥美的草儿、给你洗澡,你带我去捉泥鳅。”
小踏雪没理她,探头凑到邱秋面前咕噜一声,眼巴巴地看着她。
抚了抚它的头,邱秋掏出颗奶糖,剥去糖纸丢进它大张的嘴里。
“妈妈,”昭昭拽了拽邱秋的衣襟,“我也要喂小踏雪吃糖。”
“一天一颗。”邱秋说着,接过缰绳,一手牵着闺女,一手牵着踏雪先去了医务室。
踏雪救她出事后,褚辰想让邱秋辞去赤脚医生的职务,在家好好养胎。邱秋没应,却收了个徒弟,老兵韩大爷的养子韩鸿文。
邱秋最近嗜睡,早上起不来,医务室便由韩鸿文坐诊。
见她牵着昭昭和小踏雪过来,韩鸿文放下手中的赤脚医生手册,迎了上来:“师傅,县医院刚刚打电话,说市里有位病人,后颈生了对口疮,已经溃烂、化脓,让咱送瓶药膏过去。”
邱阿奶有道祖传的方子,专医对口疮。
她去后,药膏便由邱秋来配,前年,邱秋已经教给了韩鸿文,每年春末夏初,师徒俩都要配制百来瓶。
“行,你去一趟。”
“今晚怕是回不来……”他们月湖寨所在的位置,县城比镇近,去市里比去省城麻烦。
明白,明天她得早起过来坐诊。
韩鸿文揉了把昭昭的头,进屋拿上准备好的土黄色挎包,快步朝湖边走去。
医务室离不开人,韩鸿文走了,邱秋便要在这守着。
昭昭坐不住,要妈妈给小踏雪装上马鞍,他俩要去湖边转转。
湖边有守船人,有割猪草的半大小子姑娘,再加上小踏雪智商不低,极有灵性,邱秋并不担心昭昭的安危。进屋取了马鞍给小踏雪安装好,抱了昭昭坐上去,调整好脚蹬带,又给拎了只小鱼篓挂在马鞍左前下方的鸟翅环上,叮嘱她去小水沟玩,不要去湖边,缰绳递给她,邱秋拍拍小踏雪的屁股,“去吧,别玩太晚,早点回来。”
“妈妈再见!”
邱秋摆摆手,看着小踏雪载着昭昭一溜烟跑出寨子,朝湖边奔去。将水桶刷子放在屋檐下,邱秋进屋查看雨前晾晒的一批药材。
返潮的拿出来,摊在圆簸箕上晾晒。
“邱大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背着筐晒干的金银花过来询问,“金银花收吗?”
邱秋戴上白手套上前查看,花掰绵软,花蕾发黑,手插下去一捞,都是这个质量。
这孩子没见过,一身衣服补丁撂补丁,洗得发白,却打扮得干净利落,邱秋进屋拿本手写的小册子,递给她:“这是本地药材的采摘、炮制方式方法和注意事项。”